昨夜那對有情人的心願就是被她聽了去,才會將他堵在壽安寺整整半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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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暗下,上京城裡白晝散去,迎來萬盞燈火,院中微風拂動,陣陣花香入了內室,今夜天上無星無月。
被厚重雲層遮擋。
明日怕是有雨。
慕知意去看望了祖母,回到扶雲院沐浴一番後就上了榻。
慕知淑雖然跑去跟柳婉告了她的狀,柳婉卻難得的沒讓人來喚她。
往日,只要慕知淑前去告狀,就都會是慕知意這個做姐姐的錯。也是因為柳婉每回都如此向著慕知淑,才會讓慕知淑在慕知意麵前越發的肆無忌憚。
畢竟,柳婉曾親眼看著慕知淑伸出腳去絆慕知意,卻說慕知淑並非有意,然後再怪上慕知意一句不看路。
慕知意倚在迎枕上翻看著青園書齋新出的話本子,覺得好生沒意思,十個話本九個都是以裴清允為原型撰寫的。
什麼出家貴公子為愛還俗。
女扮男裝入樞密院做他的貼身小廝深夜幽會。
還有更過分的。
佛寺一見,年少入佛門的貴公子為愛還俗強娶人妻。
慕知意合上話本,正欲躺下歇著,院中傳來一道低沉而硬朗的聲音,朝著她的閨房道:“意意,睡下了嗎?爹爹給你買了鵪子羹吃。”
慕知意看了眼小几上的沙漏,心想,再來晚些,她就只能在夢裡吃了。
她朝著窗牖處看了眼,回道:“睡了。”
慕萬松朗聲一笑:“既然沒睡,出來吧,陪爹爹說說話。”屋內沒有動靜,慕萬松的聲音又響起:“昨夜爹爹聽說你去禁軍司的事了,回府中時你已歇下,近來工部事忙,忙到現在才得空來見你。”
“哦,對了,還有太子的事,意意別傷心,你母親已經在為你相看人家了。”他提到謝宇珩,慕知意更不想出去了。
可慕萬松一個人在外面嘀咕個不停,春夜微寒,她心裡終是沒忍住,穿上外衣來到院中,嗓音輕輕喚了聲:“父親。”
慕萬松雖人已中年,卻是半點不顯,身量高大,玉樹臨風,將手中提著的吃食遞給她,邊在院中石桌前坐下,邊開口問:“意意,丹書鐵券是怎麼回事?”
慕知意坐在他身旁,攏了攏外衣,夜晚的風吹動她鬢角的碎髮,她拿起木勺用了口甜點,隨口回著:“我救了陛下,陛下給的賞賜。”
她說的雲淡風輕,慕萬松久經官場,自然不會信她,還欲再問,慕知意卻怎麼也不肯說了,與他說起明日要去普山寺為祖母祈福的事。
她一番赤誠孝心,慕萬松自然應允,同時也為自己整日忙碌公務沒能在母親身前盡孝感到內疚,抬起大手在慕知意垂落的青絲上輕輕撫了撫。
慕知意用了幾口鵪子羹後,突然往慕萬松跟前湊了湊,跟只小狗一樣的在慕萬松身上嗅了嗅,抬眸問他:“爹爹,你身上什麼味道?”
慕萬松聞言神色微變,清了清嗓子,下意識往後撤了撤:“爹爹身上能有什麼味道,你這院子裡種的花草多,是花香。”
夜色中,慕知意漆黑的眸子盯了慕萬松一眼,隨後情緒複雜的垂下來,她在她父親身上,聞到的是女子身上的香粉氣息。
這倒沒什麼,只是,這香粉氣今日在坤寧宮外的長廊上她也聞到過,她的姨母柳舒身上的香粉味道奇特。
跟她父親身上沾染著的,一般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