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亦從究竟是情商不夠,還是在瘋狂暗示,搏一搏,心動選手變男友啊。
何漫舟不由得由衷地感慨——我真的是太難了。
不知過了多久,白亦從終於放慢了步伐。
因為沒有地圖和路標,何漫舟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哪裡。入目所及是一片極為陰森的空地,許是驟然加劇的晚風吹散了天頂處的烏雲,厚重雲層無法遮蔽住月亮,只能任由陰冷的月色灑落下來。以至於這裡分明較之崎嶇山路而言更加開闊了一些,可是整體氣氛卻顯得更加嚇人了。
如果說之前何漫舟覺得黑暗讓人恐懼,那麼此刻當她看到被鍍上慘淡白光的遍地枯枝,映襯著整夜大雨之後的破敗與泥.濘,才終於知道什麼叫滲人。原來驚悚片誠不欺我,深夜時分的荒山野嶺是真的嚇死人不償命。
寒風凜冽而過,夾雜著深夜靜寂時分樹葉的沙沙作響,風聲宛如深夜嬰兒突兀的啼哭嗚咽,若是細聽還可以分辨得出斷續的迴響。這聲音像是哀嚎也像是詛咒,透著說不出的毛骨悚然,無休止地迴旋著。
“在這裡等著,覺得累的話,你可以休息一下。”白亦從從衣兜裡摸了根菸出來,不緊不慢叼在唇間。
打火線清脆地響了一聲,透著淡淡氤氳著的霧氣,他半眯著眼打量連綿不斷的雨水,煙尾閃爍的火光星星點點,給黯淡夜色帶來短暫清明。
“喂,休息也找個好點的地兒成嗎,”何漫舟小聲抱怨道,“你找的這地方跟墳地似的,休息什麼啊,嚇都嚇死了,我沒累到走不動,不然再上去一段?”
白亦從吐了一口菸圈,嘴唇上下輕碰,低沉好聽的聲線便隨之溢了出來。
“不必走了,就是這裡了。”
聽了這話,何漫舟徹底愣住了。
她將這個地方仔仔細細看了好些遍,著實沒有看出來任何不同尋常的地方。兩幅古畫上的線索分明是那處圓頂涼亭,可是這放眼望去,別說圓頂涼亭了,就連普通涼亭都是完全沒有,以至於她深刻懷疑如果不是自己瞎了,那麼一定是白亦從傻了。
哪怕是再大的愛慕濾鏡,也不足以讓何漫舟指鹿為馬。
短暫地猶豫了幾秒之後,她實在是憋不住了,心直口快地說道:“白老闆,咱們能不能稍微真誠一點,合著我們大半夜的折騰一趟,就是看你憑空大變活人的啊......當我小傻子呢?你說這是目的地,完全是上墳燒報紙,騙鬼鬼都不信啊。”
白亦從被何漫舟這張伶牙俐齒的嘴逗笑了,不緊不慢開了口:“跟自己有仇麼你,又是小傻子,又是騙鬼,我還沒有說你傻,你就這麼自覺地用這些詞彙形容自己了?”
“那還不是被你逼的啊。”何漫舟沒好氣地說。
“怎麼講?”白亦從問道。
“你還問我怎麼講,人類都是長了眼睛的,麻煩你自個看看成嗎,白老闆?”何漫舟一撇嘴角,臉頰旁的小酒窩跟著微微浮現出來,“你說這裡就是目的地,可是咱摸著良心說說,這是個什麼地方啊——方圓五里,雜草重生,連個能入眼的建築都沒有,哪裡像是有涼亭的樣子,更別說那處神秘古廟了。說真的,你不是在耍我的吧?我們來這麼個荒山野嶺就已經很不靠譜了,你還給我來個薛定諤式古廟,這誰扛得住啊。”
“耍你有意義?”白亦從一挑眉,分明被何漫舟好一番指責,可是他全然沒有生氣的意思,甚至還打發時間般的逗了一句,“還是說,你覺得我冒著大雨帶你過來,就是逗你玩的?”
何漫舟心說,我沒當你是逗我玩的,我當你完全就是抽風了啊。
回顧一下今晚的全部行程,誰能理解白亦從的腦回路啊?打從白老闆二話不說地在電閃雷鳴的惡劣天氣把她從溫暖的被窩裡拉出來,故事的劇本就已經相當詭異了,更不要說他全程連個解釋都沒有,就直奔郊區荒山野嶺開始了古廟探險。
這一路上大風也吹了,暴雨也淋了,就連路邊遇到的枯枝野草都宛如藏著鬼魂,何漫舟向來自詡心理素質極佳,這一路走來也是膽子都快嚇破了。就這樣她還能不聞不問,乖乖跟著走了一路,絕對就是愛情了。
可是再怎麼腹謗,何漫舟也是不敢直接當著白亦從的面說啊。
這麼不言不語地沉默了幾秒,她整理好心情,又再問了一句:“可是,咱們有一說一,這裡真的什麼都沒有啊?”
“聽說過一句話嗎?”白亦從微微眯起眼眸,看著漫天的雨幕,他的神色漸漸變得銳利起來。
這句話的語氣分明極淡,卻透著不容忽視的深沉。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