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沈川源硬生生憋了一肚子的火氣,他慣常是理性而剋制的,可這時候卻連表面的平和都快懶得維持了,字字句句都是公事公辦的語氣。
“你想讓我怎麼做?”
而電話那邊顯然連最後聊天的興致都沒有了。
“你要怎麼做,那都是你的事情,我就懶得管了,祝你好運。”
然後還沒等沈川源說話,回應他的就僅僅剩下一串忙音。
而就在沈川源剛剛結束通話電話不久,女孩子清脆好聽的聲音便響起來了。
這聲音並不難辨認,尾音帶著南方城市方言裡特有的繾綣,聲音的主人正是阿彩。
“沈川源,你怎麼話都不說一聲就走了?”
對於小姑娘會追過來,完全不出沈川源的意料,這也是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他微微皺起了眉梢,將剛剛面對白的時候無形之中激發起來的銳利與衝擊性迅速收斂起來,等到他轉過頭的時候,便又是一貫如此的溫和與得體了。
沈川源的唇角帶著淡淡的笑意,猶如三月春風拂面一般,讓人會不自覺地想要去親近。
“是你姥姥讓你來的,還是你自己要來的?”
“你落了東西,我......我得給你送過來。”
阿彩邊說邊把塑膠口袋裡裝著的織錦遞了過來,她拿東西的時候有些用力,指尖帶著一點點白。要是仔細去看的話,她的額角還有細細的汗珠,能在冬天跑出一身的汗,想必是一路急著趕著追過來的。
“真是的,刺繡你都不帶著,不是白來莫城一趟了嘛,得虧我出門快,還能追得上你,要不然寄來寄去的,太麻煩了。”
剛剛阿彩洗完了碗之後,轉頭回來就發現沈川源不見人影了,然後她在看到桌邊的刺繡之後,當即不顧姥姥的阻止,一意孤行地來找沈川源。這些都在沈川源的計劃之中,很符合阿彩的直接與單純。當感情積澱到一定的程度,哪怕最後沒有發生任何的故事,小姑娘懵懵懂懂的少女心也是不可避免地希望留下一些東西讓沈川源睹物思人。
這種心態很好理解,深究起來,大抵就是想要留點念想。
而那些遺落的刺繡,就是最後一把乾柴。
那時候少女還不知道,連這點不可控的好感都是算計出來的,她不過是被利用罷了。
“你這麼晚出來,是打算去哪裡嘛,知不知道我們寨子晚上很危險的?”
“沒關係的,我一個大男人,還能怕黑不成?”沈川源溫和地笑了笑,“而且你姥姥告訴我,線索就在那座神廟之中,我想過去看看,順便留宿一晚。”
“要看也得明天看嘛,這種事怎麼能心急呢,而且神廟那種地方根本沒辦法住人的。”
之後沈川源又解釋了幾句,終究犟不過女孩子,也就順理成章地同意跟阿彩回去了。
時間耽擱到這麼晚,還是在大年夜這種特殊的日子,阿彩已經有些著急了。她原本是想直接帶沈川源回家的,可是山林間的路就像是鬼打牆了一般,不論她怎麼繞都沒有盡頭。阿彩越走越心慌,當然沒有注意到沈川源有意在把她往錯誤的道路上帶。
哪怕是再怎麼記路能力強的人,也架不住心慌意亂時候的不假思索。更遑論以沈川源的記憶力和方向感,來時套出的那些有用資訊已經足夠他了解到好些東西,這種時候他故作不經意地把阿彩領向那座破敗的神廟,也成為了神不知鬼不覺的事情。
於是一個懵懂一個有心,不知兜轉了多久,他們終於來到了神廟前。
那是相當破敗的古廟,紅漆的木質大門盤踞著腐敗的苔蘚,木頭被長年累月的雨水侵蝕,顯得有些不堪重負,像是隨時都有徹底倒塌的可能。阿彩的臉色已經有些變了,她緊緊皺著眉頭,像是面對著極為可怕的事情。
“我們......怎麼真的到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