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聞溪獨自走出住院樓。
她雙手緊握插在衣兜裡,掌心還留有沈硯知的體溫,捨不得放掉。
走著走著,碰到了一諾媽媽。
“聞老師。”
聞溪詫異,“一諾媽媽,你怎麼在這兒?一諾怎麼樣了?”
“一諾在監護室,我不能進,他明天早上第一臺手術。”
“那你回家睡一下。”
“回家我也睡不著,不如在醫院,至少離我兒子近。”
聞溪心裡有疑惑,猶豫再三才開口,“那一諾爸爸呢?”
她給一諾補課三個月,從沒見過一諾的爸爸。
即便離婚,孩子總是他的。
如今一諾性命攸關,難道爸爸不在意嗎?
一諾媽媽聽了,一下紅了眼眶,“我年輕時不懂事,談了一場明知沒有結果的戀愛。他家地位很高,我出身普通,我們門不當戶不對,他家裡不同意我們在一起。”
“一諾是意外,他說讓我等,我信了,結果等到一諾出生,他娶了別的女人。”
一諾媽媽說得十分平靜,可聞溪聽得悲從中來。
“這是積壓在我內心多年,反覆折磨我多年的秘密,生活中任何一點小事都能觸動我敏感的神經,我就想發洩,變得歇斯底里。”
“這個秘密,我曾一度羞於開口,現在,釋然了。”
一諾媽媽一口氣說完,然後深深地吐出胸中的悶氣,果然舒坦多了。
“那他不管你們母子嗎?”
“一開始也管,給房、給車、給錢,他說家裡那邊他會處理,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就行,但是後來……”一諾媽媽彈走眼角的淚水,忽然笑了,“真為我曾經的執迷不悟感到可笑,後來他妻子有了孩子,我們母子就被拋棄了。”
聞溪兩次張啟唇瓣,想安慰幾句,但終究沒找到合適的詞。
“我相信他曾經是真愛我們,也相信他跟家裡抗爭過,自不量力罷了。後來他給了我們現在住的房子,還一次性給了撫養費,然後和老婆孩子移民了。”
聞溪不知怎麼心如刀割。
一場不平等的戀愛,男人全身而退,而女人,毀了一生。
“聞老師,謝謝你這段日子的陪伴和開解,一諾受我影響太深,如果早點認識你,早點聽你開解,或許,今天的事就不會發生。我也會反省自己,等一諾醒了,第一件事就是向他道歉,希望他還認我這個媽媽。”
聞溪信誓旦旦,“一諾肯定會原諒你,因為他愛你。”
一諾媽媽又紅了眼眶,微笑著點頭。
兩人在涼爽的夜風中道別,聞溪一邊往停車場走,一邊抽出口袋裡的手,慢慢展開手掌,將掌心曝露於微風當中。
這份體溫,不該留在掌心。
這份愛,也不該任其野蠻生長。
他是沈家和楊家兩個家族的獨苗,他的婚姻本就由不得自己。
而她,出身比普通人還不如,聞姝之並沒有結過婚,她連父親是誰都不知道,她只是一個私生女,又寄養在沈家。
他們要想有結果,痴心妄想罷了……
宋濤載聞溪回到女生樓,聞溪讓他稍等一等,上樓拿了沈硯知午休室的床單,交給宋濤。
“宋濤哥,這個給沈公子。”
“什麼東西?”
“他午休室的床單,您要是方便,直接放到午休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