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抽離的思維重新回到身體,蘇月發現自己已經抬起手,接下了伊雷的拳頭。
月光灑在身上,蘇月仰頭望向高懸天穹的圓月,那被補全的月亮與她親眼看到的那一輪月亮遠遠不能相比,此刻的圓月,較上古之月,顯得那麼虛偽,那麼虛張聲勢。
當在那廣闊的時間尺度中游歷後,此刻蘇月的心境前所未有的空明。
上一秒,那些她想都不敢想的恐懼,此刻回想起來,卻像兒時害怕蟑螂一樣,變成了模糊的印象。
從戰鬥開始到剛才為止,她從來沒有一刻不害怕過,她一直都害怕。
慾望與本能是多麼強大且無法反抗的東西,即使從戰鬥開始就一直嘴硬,她也從不敢忽視那令人崩潰的可能……或許,從始至終她的一切都是那血脈的慾望作祟。
夢境中那紅光朦朧的臥室,與夏守哥哥的顛鸞倒鳳,不正與紅洞的預兆所對應嗎?
愛若出於慾望,而非自身的意志,那是否還能稱之為愛?
慾望既然能操縱她的情感,那麼她又是否會在今夜“移情別戀”?
蘇月不敢去想。
哪怕她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決定用死亡作為墮落的遮羞布,但她心底依舊恐懼——恐懼生死都不由她所控制。
恐懼殉死的決心會在某一秒改變。
但現在,這恐懼已經煙消雲散。
獸王與無名夫婦的爭論淹沒在歷史的滾滾長河中,流傳下來的只剩紅洞的歌謠。
一個神話的傳頌,建立在另一神話坍塌的廢墟之上。
這先例在前!誰還敢說慾望無法反抗?
既然神明的話語都能被證偽,紅洞之歌,怎麼就不能在我身上終止?
蘇月的表情驟然凌厲,擋住伊雷拳頭的五根手指瞬間收攏,扣住伊雷的拳背,隨後右腿如厲鞭般抬起,化作殘影踢在伊雷的腹部。
之前還能完全躲過兩姐妹所有攻擊的伊雷,這一次,竟然結結實實吃下了這一腳!
無與倫比的龐大沖擊灌入了他的身體,令他感知到了生命本質上的動搖,和那個黃髮尖牙的男人發起的攻擊一樣可怕!
伊雷翻著跟斗往後方摔去,在這0.5秒的間隙,臉色蒼白的蘇薇雨不知何時閃到了他的身後,抬起頭一膝蓋頂在伊雷的後腰,他便像斷了線的風箏般飛上了天空。
這是什麼?
是技術嗎?
唯心武道?!
伊雷從剛才那一膝頂裡,品嚐出了不屬於肉體力量的東西,那是名為“技術”的,專門用來讓弱者對抗強者的力量!
即使是伊雷,在空中也無法借力移動,在所有不涉及特殊能力的戰鬥中,一旦一方變成在空中自由落體的狀態,那就是空門大開,破綻百出。
蘇薇雨微微俯身,像一隻貓輕盈地躍起,她的姿態像貓一樣柔韌具有彈性,但跳躍起來卻像跳蚤一樣強勁,幾乎是射向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