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卯初。
魏昶和祁琪已經坐到了黃家的大廳裡,開始了新一輪的審問,這次魏昶要把黃老爺子最近的生活細節問一個清清楚楚。除了黃秋華以外,包括管家、貼身侍女,魏昶挨個問了個遍。令人遺憾的是,沒有一個細節是值得注意的。
大家都很明確的一點事,黃道同中毒之前非常健康,看起來絕不像一個六十歲的老人,他走路,說話,辦事,完全就是一箇中年人的狀態,除非到了晚上,他的眼睛看不清東西。除此以外,基本沒有任何可以對他下毒的機會。
但是老爺子長期以來一直堅持過午不食。太陽落山以後,他連茶水也不喝。可就算他喝,常理來看,水銀的味道豈能和茶水一樣?因此正常人不可能把一杯水銀喝到肚子裡去。
可是,如果有人趁著晚上,一個他非常信任的人與他說,這是一杯治療眼疾的藥呢?
老爺子看不清事物,又對這人十分信任,那就有可能主動喝下去,那自然就不會留下任何被強迫的痕跡。
魏昶問:"宴會當天晚上,黃老爺有沒有喝茶?"
管家黃福道:"我記得很清楚,那一日老爺說中午吃得太飽了,下午就什麼也不吃也不喝了。"
魏昶搖了搖頭說:"這不合理,如果中午吃得多一些,下午和晚上不吃飯,這倒是常見的,可是連水也不喝,這說不過去。"
黃福道:"咱家老爺就這脾氣,他說不吃不喝,誰也勸說不得。"
魏昶道:"按照你這樣說來,你家老爺一定是被毒殺的。"
黃福猶豫了一下,才道:"這不正是找您來辦案的原因嘛。"
魏昶道:"可是,現場完全沒有搏鬥過的痕跡,屍檢也說他身上毫無傷痕,那麼如何解釋他把一杯水銀喝下去呢?很顯然,只能是自殺。就算你們說他晚上不吃不喝,這並不能代表老爺子不是自殺。還有,你們能做到全天陪伴老爺嗎?"
黃福道:"讓大人說中了,咱們三個人,還真的就是全天陪著老爺。白天的時候,我和黃靜伺候他,晚上的時候,黃娟一個人伺候他。尤其是晚上,老爺視線不好,必須寸步不離。"
這時黃娟顯得很緊張。
魏昶問黃娟道:"你整個晚上都陪著老爺?"
黃娟道:"那日中午小的貪吃,結果有些鬧肚子……,所以……所以晚上的時候,多去了幾趟廁所。"
聞言,一直沒說話的黃秋華突然怒道:"這話你為什麼不早說?"
黃娟立刻跪了下來,渾身抖如篩糠:"早先我不敢說。"
"為什麼不敢說,是有人逼迫你嗎?"黃秋華道。
"不是,我……我就是怕大少爺懲罰我……所以……所以……"黃娟是老侍女了,一直管黃秋華叫大少爺。
"好了,你別說了。"黃秋華懊喪地道:"看來,兇手就在家裡,趁著黃娟不在的時候,給爹爹灌了毒藥。我突然覺得,還有這樣一種可能,黃娟總起夜,打擾父親睡眠,半夜醒來忽然口渴,便呼喚飲水。這應該是一個女人,她可以假裝黃娟,給他送'水'喝,結果誤食了水銀。"
思路客
魏昶道:"如果是那樣的話,那麼這個人一定是先準備好了水銀,而且還時刻等在屋子的附近,或者壓根就藏在屋子裡。不知道當天在黃老爺的床下查過沒有?"
"沒有。"黃秋華立刻站起身道:"那我們現在就去查一查?"
"不必了。"魏昶把手伸向懷裡,掏出一個小盒子,開啟小盒子,竟然拽出幾根頭髮來,道:"這是前天,我在貴府裡挨個屋子尋找水銀的時候,發現的一些頭髮絲。開墳驗屍的時候,我曾經對比過老爺子的頭髮,我確定,這四根頭髮裡,只有一根是他的。而另外四根不是。"
"您是怎麼看出來的?"黃秋華疑惑道。
"老爺子的頭髮粗壯,而且髮根蒼白。相反,你看另外三根頭髮,雖然粗細不同,但是髮根卻都是濃黑的。這三根頭髮不是一個人的,因為很明顯一個人的頭髮很健康;而另外一個人的頭髮是泛黃並且分叉的;最後一個頭發很短只有一尺長。"魏昶道:"現在我要檢查兩位貼身侍女和管家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