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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脂巖

他們家的門已經被砸開了,我沒有敲門,緩緩進入院子。角落裡,一位女孩抱著頭蜷縮著身體,連我進門了都沒有發現。

“受傷了嗎?”我不知該說些什麼,更不知該採取哪些行動。

女孩縮成更小的一團。我屈膝蹲下,刀柄無意磕地,她驚喘抬頭。

“對不起,都是我們的錯,我不指望你們原諒,你們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女孩像是受驚的兔子,根本不在意我是誰,一個勁地對我鞠躬道歉。

“你誤會了,我只是個路過的異鄉人。”

“那...您有什麼事嗎?”

我便將之前發現屍體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並且說明了身份:“就是這樣,我只是來...來...”是啊,我究竟是來幹什麼的?

就在這時,女孩的父母從屋裡走了出來,他們看上去比實際年紀蒼老許多。應該是聽到了我的身份,所以語氣十分恭敬:“大人,你是來查案的嗎?我們和那家人真的不認識,更不會知道那孩子為什麼要殺人。”

“可...”

“別說他了,我連我自己的兒子都沒弄明白。他小時候一直很聽話很懂事,那天也和往常一樣,我們絕對不會想到他要去做那種事情。”

不知道應該說什麼,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出於何種動機,非要來拜訪這一家人。

“總之,十分感謝大人您幫忙趕走了那些人。”說著,便要給我磕頭下拜。

“沒什麼。你們也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何況,錯的不是你們,他們憑什麼剝奪你們生存的權力。你們也並非是不知懺悔的人。”

“多謝,多謝。”

“哥哥,謝謝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怎麼樣我們才能贖罪?”女孩的指尖摳進泥地:“阿媽說,說要把我的頭髮剪了送到教堂裡,女神收了頭髮,就能換哥哥下輩子不做瘋子。”

“不用做什麼...活下去就行。也許每個人都有罪,犯著不同的罪。”

我搜遍全身,發現竟然沒有帶錢,可轉念一想,就算現在給他們錢,恐怕也得進到別人的口袋裡。

“你們還是離開哈迪行省吧。稍微等一段日子,到時候,我會找人帶你們去別的地方生活。”

離開時,一家人又對著我磕頭下跪。我沒有回頭,也沒有阻攔,也許,這對於他們來說更好受一些吧。

我幾乎都快忘記了奧爾克他們,沒想到,他們竟還在原地等我,一步也沒有走。

“抱歉,我忘記了。”說起來,我還沒問他們今天到底為什麼要到處捉拿黑狗。

“大人,您有所不知。我們總督前些天做了個夢,夢裡他被別人殺了,而殺他的人變成了黑狗,他就下命令要殺光哈迪所有的黑狗。”

“他的精神也有問題嗎?”

“那個狗東西,連狗都不如,成天就知道吸我們的血。不不,狗都不屑於他相提並論。”說這話時,奧爾克和同事們四處張望,生怕被別人聽到。

哈迪的總督名叫士苟,準確來說,並不是總督,因為他讓人們稱呼他為領袖。在他的領導下,哈迪行省的大部分老百姓窮到了吃土的地步。而以他為代表的政府幾乎喪失了所有的行政能力,一切都需要靠外省以及民間的黑惡勢力來代替行使職能。

在我看來,他才是本地最大的黑社會頭子。壓榨著已經榨不出油的老百姓們,所有的錢都用在自己享受以及組建暴力機關上面。

“大人您莫聽拉達(政府)放狗屁!他們管這叫革命,我說是骨頭啃骨頭。看那邊。”他指著鹽沼屍堆,“餓鬼吃餓鬼,最後只剩魔鬼打飽嗝。”

“雖然,表面上,是魏肖的人在強制干涉我省的事,但他們起到的不完全是負面作用。拉達一直喊著打dao異鄉人的口號,但我們一點也不恨他們。”

“據我所知,幾十年前,魏肖和你們就有著血海深仇。”

“確實是這樣,但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到了我這一代,那些成年往事根本毫無意義。我甚至對他們一點恨意都沒有,因為讓我們生不如死活不下去的一直都是我們自己的族人。從小到大,欺負我們,壓迫我們,侮辱我們的,只有自己人,我們又為何要恨見都沒見過的異鄉人呢?”他難得露出一副大義凜然的神情。

或許是因為東征以來所見所聞愈加豐富,對於他的話,我已經不感到驚訝了。這時我方才意識到天已向晚,最近,我總是因為一些意外事件而影響工作,對於刺客來說,這是大忌,即使我如今已經改行,但心不在焉仍然是不可原諒的。

此次的作戰會議十分簡單,因為哈迪本地的軍隊已經完全解散,成氣候的反而是拓翼這類秘密警察,況且他們多半也都像奧爾克一樣有著叛變倒戈的傾向。至於一些成組織的黑惡勢力就更不在話下,他們的武器裝備也就能欺負本地窮苦的百姓。

唯一讓我介意的,是本次行動安排的統帥。愛梅德這個人我雖然共事多年,但完全不知曉他的底細,無奈主上信任他,認為他有獨當一面的能力。

“還好嗎?前些日子聽卡蒂爾特說,你有些心事。”

夜已經深了,我正在營地附近的樹林裡值守,沒想到主上竟然也跑到了這。他一襲白衣,全副武裝,連手套都戴上了。

“主上,您怎麼半夜到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