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這雨怎麼說下就下,躲那顆大樹底下去。”老闆喊一嗓子,和大夥兒紛紛往前頭大樹底下衝。
李懷信抬手擋在頭頂,沒跑兩步,一回頭,就見貞白站在疾風驟雨裡,紋絲不動,雷鳴再次炸響,貞白驀地退了退,張望天際,防禦似的露了怯。
李懷信駐足望著她,想起亂葬崗裡追著她劈的天雷,想必是落下了後遺症,怕了。李懷信有些驚奇,面對山崩地裂,七絕殺陣都遊刃有餘的人,居然害怕下雨打雷。
一早抱著馮天的骨灰,朝他們喊:“你們站在雨裡幹什麼,還不進來避一避。”
雖然樹蔭底下也在滲雨,總能擋住一些,好過直接挨澆。
貞白卻置若罔聞,警惕的握緊劍柄,在第三聲雷響時,瞬移到了三丈之外。李懷信剛說出個你字,人就已經飆開了。
一早呆了一下:“什麼情況?”接著李懷信也追上去,一早瞪著兩個在雨中飄遠的身影大喊:“你們去哪兒?!”
老闆張大嘴眺望,感嘆:“這是武林高手啊。”一滴水砸進他眼睛裡,老闆倏地閉起來,抬手拿袖子擦掉,眨了眨眼:“找地方避雨去了吧,畢竟這大樹底下也漏啊。誒丫頭,那是你爹孃吧,咋把你給撇下了?”
一早翻了個白眼兒:“可拉倒吧,我能有這麼不長心的爹孃嗎?!”
再說了,她一路上積極主動把馮天的骨灰摟在懷裡,圖什麼呀,就圖摟著個罈子安心,好比現在,這倆人不知道抽什麼風,招呼不打撒丫子跑了,一早也不怕李懷信會撇下自己,否則她就把馮天的骨灰灑糞坑裡去。
老闆驚訝:“啊,那他們是你什麼人?”
“什麼人都不是。”
老闆神色一肅:“你不會是被他們拐帶出來的吧?你家住哪兒啊?你爹孃吶?”
一早噗嗤一笑,雨水透過密密匝匝的樹葉縫隙打下來,她微微一偏,避開了:“大叔,你說反啦。”
“什麼反啦?”
“你看那男的,是不是衣冠楚楚,特別扎眼?”
老闆點點頭:“確實貴氣,像大戶人家的公子。”然後驀地反應過來,驚訝得不行:“哎呀,你小小年紀的……”
一早咯咯笑起來,胡說八道:“我有個姐姐,還沒出閣,把他拐回去,正好湊一對兒。”
老闆有些納悶兒,指著空無一人的雨幕:“他倆不就是一對兒嗎?”
眼看這雷雨天氣一時半會兒停不了,一早有一搭沒一搭跟老闆扯閒篇兒:“他倆?八字還沒一撇吶!”
又一道雷電,破空劈下,閃在雲層裡,響在風雨中。
貞白速度奇快,像旋風一樣,在山林間呼嘯而過,好像背後有道雷電窮追不捨,她停在哪兒,雷電就會劈到哪兒。
李懷信卵足了勁兒,被滂沱大雨澆了個透shi,好不容易追上她,死死拽緊其胳膊:“你躲什麼,這不是天雷!”
她似乎抖了一下,才猛地剎住腳步,久久僵住,在嘩啦啦的雨聲中,模糊不清的開口:“七七四十九道天雷,我才捱過十六道。”
李懷信倏地一怔:“什麼?”
“還沒完!”她說:“因為眉心這道鎮靈符,我才僥倖躲過了天罰,一旦……”一旦揭去了封印,七七四十九道天雷,一道都少不了。
李懷信不是沒有聽說過,這世上,一旦出現個禍世的妖魔邪祟,必遭天譴,但那只是聽說,他以為,也只是個傳說。直到現在,他才悚然心驚,長平亂葬崗天降玄雷,劈的就是貞白。而這麼大的事,太行怎麼可能毫不知情,所以他的師祖流雲天師,不到期滿就強行出關了。
事態可能比他想象的還要嚴峻,只是他和這個人相處久了,突然生出了點兒袒護的意思。
一開始,他也篤定,她是個為禍人間的邪祟,抱著除掉她的決心,無能為力的屈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