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先別管金寶怎麼傷的。”嚴婆子示意她看向對面那幾個漢子,哼道,“這些潑皮無緣無故跑到我們家來喊打喊殺,大庭廣眾之下欺負我們一家老弱婦孺,簡直目無王法!祖母年紀大了,你大伯母又是個沒主意的,你堂嫂還懷著身孕,芙蓉更不消提,一個未出嫁的姑娘家總不好跟外男接觸過多——盛氏,你且替祖母跟他們好好理論理論,張口就要訛五十兩銀子,是欺我們老沈家無人麼?!”
盛竹在心裡將白眼翻上了天。
真當她傻啊,拿她當槍使,也要看她這杆槍樂意不樂意。
她故作為難:“祖母,我一個年輕媳婦衝上去跟那麼多男人理論,傳出去也不好聽啊。再說了,我是小輩,長輩在場哪有我說話的份,您身子骨經不住不要緊,不是還有大伯父呢嘛,他是男子,又是一家之主,他出面才是最合適的,您說呢?”
嚴婆子眼皮一跳,心裡暗罵。
就知道這小賤人不好糊弄,果然這麼快就把責任都推了回來。
她兒子金貴得很,萬一被那幾個潑皮不長眼打傷了,誰賠?誰又賠得起?
“你大伯父這幾日嗓子不舒服,說不出話,只能靠你了。”嚴婆子繃著臉,不悅地道,“盛氏,雖說兩房分了家,可你到底是咱老沈家的媳婦,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他們欺辱金寶,就等於欺辱大郎,身為妻子,難道你不該替丈夫討回公道?”
盛竹差點吐她一臉。
還要不要老臉了?把沈金寶那個浪蕩子猥瑣男跟她家清俊無雙的相公相比,就好像把癩蛤蟆跟青蛙王子擺一塊兒,嚴婆子不覺得違和,她還犯惡心呢。
正要開口,那邊的刀疤臉忍不住了,叫道:“什麼公道不公道?老太婆,你可要搞清楚了,是你家大孫子好色無恥,給老子戴了綠帽子,要討公道也該是老子!告訴你,今兒你要不拿出五十兩銀子來,老子就先打斷你大孫子的第三條腿,再送他進衙門,到時候...哼哼,可就不是區區五十兩能擺平的了!”
沈金寶一聽,膽兒都嚇破了,也顧不得身上的傷,不耐煩地將身旁喊著心肝肉的賴氏一把揮開,然後膝行到嚴婆子腳邊,仰著青青紫紫的猴兒臉哀求道:“祖母,孫兒不想坐牢,更不想當沒根的男人,求您了,救救孫兒吧。”
嚴婆子臉色陰晴不定。
救,自然是要救的,她就這一個嫡親的孫子,蘇氏肚子裡懷的還不知是男是女,老沈家的血脈,不能就這樣斷送在她手裡。
關鍵問題是,怎麼救?
五十兩不是個小數目,前些年,因為沈京生是秀才,免了家裡十幾畝地的賦稅,再加上沈京生坐館掙來的銀子,倒是存了幾十兩。可惜沈京生跟沈老頭先後死了,家裡的收入銳減,就只有二房每個月五百文的養老銀以及地裡微博的收成,還被沈金寶胡天胡地敗掉了不少,現在,也就剩下了十餘兩。
這些錢可是她的棺材本,就算她捨得拿出來,也不夠啊。
嚴婆子在心裡飛快地打著盤算,很快就有了主意,於是捂著胸口裝出一副難受的樣子,身子晃了晃。
沈大伯趕緊扶住了她,焦急地問:“娘?您怎麼樣,沒事吧?”
見他娘只是臉色不大好看,呼吸尚可,心這才算放了下來,把老孃攙到身後的椅子上坐下,然後,他轉頭,抬腳就往兒子的胸口上狠狠踹了一腳,咬牙切齒地罵道:“狗日的不孝玩意兒,惹出這些糟心事來,要是把你祖母氣出個好歹,老子一根繡花針戳死你!”
沈金寶冷不丁的被踹飛了一米多遠,大概是傷上加傷了,整個人像匹癩皮狗似的趴著,嘴裡哦哦地喊疼。
疼在兒身,痛在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