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月熹折騰得筋疲力竭,徹底昏死過去時,臉色是煞白的,氣息卻是平穩的。廚娘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的額頭,驚喜道:“李先生,夫人好像退燒了!”
果然……李然牽動了一下嘴角,似乎是想笑,彷彿從沒有過的輕鬆感讓他有些恍惚,繼而又被一張張病痛下無比期盼的面孔強行拖回現實。李然起身道:“讓廚房熬點粥,稀一點的,等她醒了無論如何也要讓她喝一些,我去給疫所的病人配藥,乘風,你來幫忙。”
“啊?哦……”乘風一臉迷茫地跟著李然走了。
而李然此時的心情,多少有些難以平復,儘管他面上絲毫不顯,可內心中的那一抹狂喜,是怎麼都無法忽視的。
原來他的推斷沒錯,那些藥材的確可以解腐骨散的毒,但若不用第二個房子激發一下,先前的方子在緩解了一兩個時辰以後,會更快地激發毒性。
第二個方子,可謂是鋌而走險,只為了把毒素全都逼出來,蕭月熹一口有一口地往外吐的黑血,都是毒素,吐乾淨了,人也就沒事了,原本藏在她體內的餘毒,也因為這一次誤打誤撞而清楚了不少,都是後話。
李然用最快的速度,熬製出了一批解藥,讓乘風帶人分給一些病情較重的病人,因為服藥後出現的症狀太過駭人,疫所人手又不夠照應,所以李然也沒敢多熬。
饒是如此,李然也忙得不輕,義工雖多,能熬藥診斷的卻只有他與那個老大夫,正焦頭爛額時,春秀慘白著一張臉由她的未婚夫婿小心顧看著,離開了自己的房間來到藥庫……
不知過了多久,蕭月熹從一片昏天暗地中恢復了絲清明,感受到有人拿著用熱水洗過的帕子小心翼翼地給她擦著臉,便艱難地睜開了眼。
蕭月熹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女人,還沒來得及發出疑問,那女人卻先一步喜極而泣道:“夫人!您醒啦?怎麼樣?好點了嗎?”
蕭月熹張了張口,無力得發不出聲音來,索性放棄,目光在屋中轉了一圈,終於清醒了過來。
廚娘揉了揉眼睛,飛快地自我介紹道:“夫人,民女名叫蘇蘇,是乘風大人撥到疫所廚房照顧您飲食的廚娘,您在宮外期間也會照顧您的起居。”
蕭月熹眨了眨眼,蘇蘇立刻道:“嗐!看我這腦子……我給您倒水。”
蘇蘇將她扶起來,又倒了杯水遞給她。水溫適中,不燙口也不涼,喝下一杯後,嗓子舒服了不少,只是一開口,口中濃濃的血腥味好像不是一杯溫水就能沖淡的了。
蘇蘇道:“夫人,廚房裡煨著粥,李先生囑咐過,等您醒了一定要讓您喝一些。您等等,我這就去拿?”
蕭月熹衝她點了點頭,還是沒什麼力氣說話,只有目送她離開,剛清醒過來的大腦還有些轉不過來,她慢慢地回憶著半夢半醒中的所有感官,她似乎見到了慕雲輕,還吐了血,周圍亂糟糟的……
果然是做夢吧?這會兒慕雲輕怎麼可能會在這裡呢?不抓她回去就不錯了。對了!抓她回去——也不知道自己那封信送到了沒有,能不能拖住慕雲輕,她病得人事不省的時候,乘風好像出去又回來的,是去安排送她回京的事宜嗎?那她中毒的事還能瞞得住嗎……
蕭月熹開始頭疼了,不知道是這些事累的,還是高熱後留下的後遺症。
蘇蘇端了碗熬得稀爛的粥進來,和順道:“夫人脾胃還虛,多少吃點東西墊一墊,李先生說,稍後還有藥送來。”
蕭月熹其實沒什麼胃口,腦中不停運轉,更是沒有吃東西的心情,勉強喝了半碗,就說什麼也不肯再吃了。
不過胃裡有了東西可以消化,人就變得有力氣了,蕭月熹喝了半杯水,終於能開口,沙啞又緩慢地問:“我,我怎麼會發熱?”
這話中試探的成分居多,蕭月熹本能地想確認到底有多少人真正清楚她的狀況。蘇蘇聞言,立刻答道:“我只是臨時被調來的,李先生只說您應該是昨兒個半夜燒起來的,具體緣由卻沒細說。”
蕭月熹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確定她是真的不知道。可她還是不能放下心,畢竟這位臨時調來的人手不清楚內情很正常。頓了頓,蕭月熹還是忍不住道:“……乘風呢?我有話問他。”
蘇蘇有些為難地看她一眼:“李先生說您還需要好好休息,有什麼話,還是等您好些再問吧……”
不問清楚她哪裡休息得好?
不過看樣子,李然興許是已經找到了解毒的法子,這會兒正忙得沒空顧看她。這麼說來,疫情有望控制住啦?
如果是真的,那這無疑是這段時間唯一一個值得人開心的訊息了。蕭月熹有些迫不及待地地想聽李然親口告訴她這個好訊息,可送藥的卻不是李然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