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倉央的眼裡浮起一層薄薄的怒氣,“你是哪個系的?”
“我不想告訴你。”
“是不敢,怕別人笑話你吧?這地方只有高考失敗的人才會來。說白了,就是個學渣集散地。”
“你說得對,我就是個學渣。那又如何?我妨礙你了?”
老嘉措暗自偷笑:行,這回算是棋逢對手了!
蕭暮雪暗暗叫苦:得,這老爺子樂得看戲了。
“倒不是妨礙我了。我就是討厭你們漢族人。明明不喜歡這裡,卻還要來。虛偽!你們漢人就喜歡做違心的事。”
“照你這意思,藏族人就沒有討厭的了?不盡然吧。爭勇鬥狠的藏民恐怕也不太討喜。”
“說我們爭勇鬥狠的,都是偏見,我們那是喜歡用實力說話,熱血真誠。”
“那你說漢族人虛偽就不是偏見了?況且,爭勇鬥狠和熱血真誠豈能混為一談?聽不得不同的意見,一言不合就動手,請問這是哪門子的真誠?依著你的邏輯,我們現在意見不合了,那我是不是可以暴打你一頓?而你還不能說我蠻不講理,還得誇我熱血真誠?”
倉央語塞。
蕭暮雪笑容冷淡:“由此可見,看人不能太片面,標準也不可以雙重化。想別人尊重你,就要先學會尊重別人,學會不對別人說三道四。因為說到底,你根本不知道那些來這裡的孩子是在怎樣的環境中成長的。舒適?還是惡劣?你也不清楚他們的心路歷程。快樂?還是痛苦?你一個外人,一個看客,有什麼資格對別人的人生指手畫腳!”
倉央被嗆得臉色發青。
棉花糖跟著卓瑪上了樓,蕭暮雪招呼傅雪峰跟上。剛上樓梯,她站住腳,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我現在又想告訴你了。我是英語系的,高考分數635。請多指教。”
倉央驚住了:“635分?你來這裡?”
“我想來就來。這學校確實沒有名牌大學的顯赫,可也並非像傳說中那樣不堪:雖地處邊陲,卻自有風骨,又有歷史底蘊,空氣更是一等一的好,我相當喜歡!”
“那麼高的分數來這裡,你腦子不正常?”
“是不太正常。不過,我也不虧。要不是我腦子不正常我就不會來這裡,不來這裡就沒機會認識你,沒機會認識你我也就不知道:都快二十一世紀了,還有你這樣思想陳腐的人。我得謝謝自己不正常的腦子,也謝謝你讓我開了眼界。”
倉央氣得跳腳。
蕭暮雪見機得快:“君子動口不動手,好男不跟女鬥。呃,你是不是藏族好青年?是,對不對?是就不要生氣了。我們休戰。”
倉央惱極了,死命踢腳踏車輪胎。
蕭暮雪跑上閣樓,幫忙收拾房間去了。
卓瑪拍著大腿笑了一陣後,才開始整理床鋪。
“大姨,您怎麼樂成這樣?”
“倉央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輸了嘴仗。就該有個人挫挫他的銳氣,免得他一天到晚神氣活現的。”
“鬥嘴絕非我本意。只是聽爺爺說他不好相處,我便
想讓他徹底討厭我,從此河水不犯井水。您可別介意我說的那些話。”
卓瑪笑著擺手,麻利地歸置房間,把用不著的東西都搬到了門口:“我這裡不需要你幫忙。你若無事,就去街上逛逛,看看有沒有想買的。再說一次,生活用品都不用買,家裡有。你添置點衣服就行。”
蕭暮雪見確實插不上手,也終究還是孩子心性,謝過卓瑪就拉著傅雪峰上街了。兩人邊走邊看就是不買,純粹是閒逛。
銀器店老闆瞅了瞅她,滿面堆笑地迎上前去:“姑娘,買首飾嗎?來我家看看吧,不管是送人,還是自用,都是極好的。”
大概把我當成觀光客了!蕭暮雪也不解釋,翻了翻首飾盒,拿起一個雕花手鐲問:“這個多少錢?”
“我看看。哎呀呀,姑娘你真是好眼光!這鐲子可有些年頭了,成色和手工都難得一見。戴在你這樣年輕漂亮的姑娘身上,它才算找到了主人!當然,這東西好,價格自然就要貴些。姑娘若誠心買,我也就誠心賣,虧本也給你便宜些。”
蕭暮雪壓根不懂首飾,不過是見那鐲子適合蘇婉言才問的。聽對方這麼說,倒真有了買的心思:“能便宜多少?”
“這東西賣給別人,起碼得六百塊。姑娘和我有眼緣,我給你打個八折。”
“啊?那麼貴!抱歉,我買不起。”
“這還嫌貴啊!”老闆朝手鐲哈了哈氣,繃直了袖子來回蹭,“你看看這光澤度,是不是能照見人影?再試試這手感,是不是滑不溜手?還有這分量,你掂掂看,絕對足金足兩!”
蕭暮雪被說得心動了:“您再便宜點唄,再便宜點我就買了。”
老闆苦著臉想了片刻,咬著牙跺了跺腳:“算了算了……我看姑娘也是個實誠人,就當是我給你帶貨了,不賺你分毫,底價給你好了。四百元,一分也不能少了,再少我就喝西北風了。”
蕭暮雪實在不好意思再砍價,伸手就去掏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