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蘇世安躺在門板上,臉色蠟黃,衣服上血跡斑斑:“採何首烏的時候,踩著的踏腳跨了……摔下了山崖!”血還在流,他裸露在外的腿已被血染紅。
蘇婉言忙不迭地止血,又拿了棉被墊在蘇世安的身下,對抬人回來的小夥子說:“還得麻煩你們把我爹抬去醫院。”
“鄉里鄉親的,說啥麻煩不麻煩的。”
“我們這就走。你和蕭老師帶點住院用的東西來。”
“就是。看這個樣子,得在醫院裡呆段時間了。”
蕭蘭樞換了件粗布衣服說:“我先跟他們去辦住院手續,路上也能跟他們換換肩膀。你後面來。” 他幫著搭手,抬著蘇世安奔醫院去了。
蘇婉言簡單收拾了些住院用的東西,跑著追了上去。
蕭暮雪終於睡醒了。她睡眼惺忪地下了樓,入目一片血跡,殘留的睡意立馬消失殆盡。她屋裡屋外沒找到平時總是在家忙碌的蘇婉言,心裡更加慌張,坐在街沿上發呆。她想,要是哥哥沒回學校多好!有他陪我,我什麼都不怕。她就那麼坐著,直到鄰家的嬸嬸帶回來訊息,她才知道:就在她做美夢的時候,最愛的爺爺摔斷了腿,已經從鄉醫院轉到縣醫院了。
嬸嬸的嘴巴還在一張一合地說個不停,蕭暮雪的思想早就斷了片。她完全記不得對方說了什麼,只是看著身上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和一根根倒豎的汗毛掉淚。
去往鄉醫院的路途遙遠,沒有車,全靠人力,路上耗去了不少時間。緊趕慢趕地到了鄉醫院,醫生粗略檢查後告知:病人的腿必須做手術,本院條件不夠,必須轉院。蕭蘭樞忙找了輛拖拉機送到鎮上。到了鎮醫院,醫生連基本的檢查都省了,只看了一眼,撂出一句同樣的話來。蕭蘭樞動用了一切可以動用的關係,才搭上了一輛進城送貨的車,後半夜才趕到縣醫院。這一路折騰下來,已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又是夏天,送到縣醫院時,蘇世安的腿已經感染。值班的醫生說:先吃藥消炎,等明天醫生上班後做完檢查,該怎麼處理自然會通知家屬……蘇世安的腿就在這一番番延誤和推諉裡——沒了!
腿沒了,蘇世安依舊樂觀,有人上門問診,還是樂呵呵地接待。只是沒人採藥,醫館的收入越來越少。到最後,就沒人上門看病了。家裡的經濟來源就只剩下蕭蘭樞有限的工資。日子越過越艱難,漸漸地開始拆了東牆補西牆。但至始至終,蕭暮雪的學習牆都巋然不動,保持原樣。八月底,蕭蘭樞在寧南中學替蕭暮雪報了名,準備讓她補習。
開學的那天,蕭暮雪收拾好行李高高興興地走了。下午蘇婉言整理房間時發現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我不想補習,要直接讀高中。我相信,最末流的學校也可以培養出最優秀的學生。學雜費請直接郵寄到學校,老師會轉交。我已打聽好去學校的乘車路線,各位大人不要擔心。就這樣!”紙條的空白處畫著一張大大的笑臉和一個鬥志滿滿的小姑娘。
三個大人面面相覷。
蘇世安嘆道:“這孩子是看家裡經濟困難,不想再多一年複習的費用。”
蕭蘭樞氣道:“誰要她操心這些了?她只要安心讀書就是了!自作主張!”
蘇婉言笑道:“她自作主張是知道跟咱們商量無用,乾脆就先斬後奏了。”
蘇世安抹著淚說:“這孩子……”
蘇婉言忙說:“爹,暮雪從小就獨立慣了,您不必太擔心她。”
“怎麼能不擔心呢?都怪我這個腿!”
“這跟您有什麼關係?活在這世上,誰還沒個七災八難的?您安心養傷,錢的事不用操心,不是還有我跟蘭哥嘛!”
“我現在想幫忙也幫不上了。只希望你們不要太辛苦。”
“能有多辛苦?比起有些人家來,咱家也算是不錯的了。只是近些年同時送兩個孩子讀書,經濟才困難些。早年間,咱們也是不愁吃穿的。”
“你就是樂觀。雪兒隨了你的性格,天大的事都能往好處想。”
“人活著,總是要有希望的。要是連希望都沒有了,又靠什麼支撐?”
“我現在就想雪兒能安全到學校,不要出什麼岔子。”蘇世安望著天邊橘紅色的雲彩,眼神慈愛,“希望她早點寫信回來!”
“讓她寫信?那您還是別盼了。她跟慕白的感情那麼好,您幾時見她給慕白回過信了?能寫張紙條就是特殊待遇了。”
“孩子學習忙,哪有時間寫信?有紙條就行了。啥時候她才能想起給我寫個紙條回來呢?”
大概是感應到了他的惦念,剛暈完車的蕭暮雪接連打了兩個噴嚏:“這不是爺爺在想我,就絕對是爸爸媽媽在罵我。”她揉了揉鼻子,自言自語道,“我都已經到學校了,你們還在嘮叨我,真行!”她拍去褲腿上的灰,觀察著新環境:這是個不太開闊的三岔路口。正前方兩排茂密的竹林夾著一條四人寬的石板路,路的盡頭是塊不規則的黃土地,地面還算平坦,這便是操場。操場一邊種著晚熟的玉米,還有些應季的蔬菜。另一邊是幾個水泥乒乓球檯,只在較中央的地方立著兩個籃球架。這大概就是學生日常的活動場所和所有設施了。乒乓球檯邊幾米遠的地方,是一排三層樓高的校舍,一共六間:分別是高一文理科班、高二文理科班和高三文理科班。
PS:高中生活就要開始了,這將會是怎樣的一段生活呢?這段生活會給蕭暮雪帶去什麼樣的改變?這會是一段有趣的經歷麼?她會遇見誰?她會得到什麼?她又會和誰有什麼樣的故事?是悲傷還是喜悅?是快樂還是痛苦?故事的最後,他們會如何結局?那結局是不是蕭暮雪所想的?是不是我們樂於看到的?就讓我們一起期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