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光侃侃而談,說道:“我盧水胡遍佈五郡,與北山鮮卑混居。阿父可以秘密遣使,與他們聯絡;以‘朝廷將要收我等胡夷入戶籍,徵發賦稅、兵役,奴役如夏人’的說辭嚇唬他們,號召他們一起反抗。我部本來就是盧水胡的名部,如此一來,我料他們便會尊從阿父。大王即位未久,外有強秦,焉敢大興兵戈?這樣,甚麼‘收胡屯牧’,不就無疾而終了麼?”
“北山鮮卑”指的是遊牧在黑水以北,張掖與建康兩郡間合黎山、馬鬢山、龍首山一帶鮮卑部落的總稱。隴州境內的胡夷主體由三個部分組成,盧水胡是其一;黑水以北、以東張掖、武威等郡的河西鮮卑諸部是其二;其三是東南部與蒲秦、冉興接壤地區的西夷諸部。
三大支胡夷的族源不同,活動地區不同,但隴州就這麼大的地方,各支間並非訊息阻絕,也是時有往來,乃至混雜居住、結為婚姻的。
元光的這番對策說罷,就連麴朱也覺得他太激進了。
麴朱說道:“你說大王不敢大興兵戈,如果大王敢呢?又如果盧水胡的別部、北山鮮卑不從我部的召喚呢?”
元光說道:“要是大王果敢興兵、諸部不從,咱們就順弱水北上,襲掠西海,引柔然入境!”冷笑說道,“柔然侵北,強秦在東,我等胡夷內亂隴境,哼哼,他還敢‘誘胡’麼?”
平羅駭然,連連搖頭,說道:“你的此法是在為朝廷招致亡國之禍!不可,不可。”
元光怒道:“又不是我胡夷的國!何來禍?有何不可!”
拔若能說道:“元光,你從小就膽大包天,我知你是個狼崽子,可不料你膽大到此等程度!”
元光的話,想想就令拔若能心驚肉跳。
大戰一起,刀槍無眼,可是不分胡夷的,就算定西為此亡國,或者元氣大傷,他們胡夷難道就能獨得保全麼?也將傷亡慘重。而且,柔然、蒲秦皆是強大的部族、國家,引了他們入主隴地,且渠部、盧水胡不一樣還得俯首從屬麼?莫非還能有什麼不一樣的好處?
拔若能索性不再問他,重拾起麴朱的話頭,問他道,“如此,你是贊同遵從府君之令了?”
麴朱說道:“先看看吧。”
“先看看?”
“看看形勢,然後再做計議。”
議了半晌,拔若能決定採納麴朱的意見。
相比元光的激進、平羅的盲從,這個意見,似是最老成的。
元光大怒,可沒有辦法。
他出到室外,心道:“我族將覆!我家將覆!”焦急如焚,決不能坐以待斃。
他盤算對策。
圖圖部的大率粗莽無謀,勒列部、和鹿根部也各有暴躁的小率。
思及此,他有了主意,想道:“等回到部中,我就分別遣人,挑動他們,叫他們對抗郡令!”
圖圖部的大率雖現處郡中,然郡裡是莘邇的地盤,在莘邇的眼皮子底下,他不敢挑撥。
只有等到回去後再作行動。
且渠元光私心期盼,最好能引得郡府發兵,打上幾仗,望能以此改變他父親的主意。
接連兩天,莘邇夜夜設宴。
第三天,他召見四個酋率,對他們說了令狐奉“收胡屯牧”的命令,對他們講:朝廷仁德,憐憫黑河的草場不夠胡牧用,準備拿出五十萬畝肥美的牧地,任隨胡落徙入;凡是自願內徙的,不許各部阻攔。如有違背,嚴懲不貸。
除了拔若能,其餘的三部酋率之前都不知此事,聞言各有驚疑。
莘邇沒有給他們反應的機會,當天就命他們出城回部了。
胡人們百馬賓士,離城北去;三四輛牛車,吱吱呀呀地進了東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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