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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東方白了錢凡興一眼:“好過?那個太平鎮恐怕早就破產了吧?!”

錢凡興根本不信:“大班長,你別聽他們亂叫,到峽江這半年,我算是看透了:下面的幹部有兩個特點,一個是吹,能吹上去,拼命吹;再一個是叫,沒啥好吹的,他就給你叫苦。一個個好像都活不下去了,咱不睬他,看他活不活了?我保證一個個都死不了,活得比咱們還自在!”

李東方直咧嘴:“凡興,你可別官僚主義呀!”

錢凡興手一擺:“大班長,我才不官僚主義哩!就在前幾天,峽中市委書記周家舉他們突然跑來找我,說是峽中市遭災了,一場塵暴摧毀了多少多少房子,搞得多少多少人無家可歸,這幫混東西,想打老子市長基金的主意。我二話沒說,跟著周家舉就去了趟峽中,一看,根本不是這麼回事!就是被風颳倒了幾間民房,幾塊廣告牌。我一分錢沒給周家舉,倒過來罰了他五百公升汽油!”

李東方笑了:“凡興,你說的這事我信,周家舉這同志是有點滑頭,找著機會就敢向市裡省裡伸手。”停頓一下,“不過,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下面有困難也是真實的,而且還是比較普遍的。就說太平鎮吧。你光看到了辦公樓,就不知道他們欠了多少債!鎮上那些大樓都是怎麼蓋起來的?是趁著新區開發的房地產熱讓人家帶資蓋的,你還沒往鎮裡去,鎮裡洋樓多著呢,現在一大半被法院封了,也把後面的繼任者坑死了。”說到這裡,轉移了話題,“殷鑑不遠啊,凡興,咱現在做事就得慎重了,一定要實事求是,別再無節制透支未來了。”

錢凡興心裡不悅,臉面上仍是笑:“大班長,時代大道看來你是不想上了?”

李東方沒正面回答:“凡興,市委常委會盡快開吧,原則上定在三天以後。要開就開好,把大家的思想統一起來。今天,咱們先通通氣:這十幾天我想了很多,覺得當務之急不是要抓時代大道這種政績工程,而是要務實求進,從嚴治黨,從嚴治政,在改善人民生活、改善投資環境這些方面多做工作,為我市經濟的可持續發展積累點後勁。我這裡起草了一個發言稿,準備在常委會上敞開談的,你先看看,也多提意見。”說著,從辦公桌上拿起厚厚一沓打字稿遞給了錢凡興。

錢凡興接過打字稿,在手上拍打著,一言不發。

李東方這才說到了時代大道:“至於時代大道,只要有能力,有條件,該上就上,不過,我個人建議不要再提得這麼高,也不要變成常委會的主要議題。尤其不要提什麼政績工程。講政績本來沒有錯,看一個地方的主管領導是不是稱職,政績當然是個考察標準,這比過去憑上級的印象,憑檔案提拔幹部是一個歷史進步。但是,中國的事情就是這樣,什麼都走極端,講政績講到極端上,副作用就來了,老百姓也就反感了。所以,我就想,咱們能不能多從老百姓的角度考慮一些問題呢?我們黨的根本宗旨不就是一句話麼:為人民服務。你說是不是?”

錢凡興沉著臉:“李書記,你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我還有什麼可說的!”

李東方呵呵笑著:“哎,凡興,你怎麼沒有可說的?暢所欲言嘛,找我單獨談可以,在常委會上談也可以,有不同的看法完全正常,大家討論嘛!”

錢凡興把李東方的講話稿往包裡一裝:“那好,我先學習一下你大班長的講話精神再說吧!”說罷,起身走了,走到門口,又想了起來,“哎,大班長,還有個事我得問清楚:陳仲成會上提到的那位省委領導是誰?田壯達這樣的人不殺,還有誰該殺?老百姓能滿意嗎?”問這話時,一臉的情緒。

李東方含糊其辭地說:“這情況我也不太清楚,回頭我問問陳仲成吧!”

錢凡興硬邦邦地說:“大班長,原則問題你一把手不能含糊,別管是哪個省委領導,該頂就得頂!腐敗問題老百姓最反感,那不是什麼政績工程可比的。政績工程就算搞錯了,也是為老百姓幹實事,老百姓罵幾聲,心裡還是能理解的。”

李東方怔了一下:“凡興,你放心,這事我會慎重處理的。”

錢凡興走後,李東方陷入了深思:同樣一件事,在會上他不表態,錢凡興就不發表任何不同意見,現在,他婉轉地否定了錢凡興的工作思路,錢凡興就從側面攻過來了。當然,從好的方面想,錢凡興這是講原則,和在會上支援賀家國,為紅峰公司的幹部群眾講話的表現一致,不唯上,只求實。可從另一個角度分析,好像就有點不對頭了:錢凡興不會不知道這個省委領導是誰,只是錢凡興長期在條條上工作,和這位省委領導沒什麼來往,所以不怕得罪這位領導,反而逼著他去得罪。你口口聲聲老百姓,人家市長同志就以其人之道治其人之身了。

情況真是錯綜複雜,某些問題上的同志,轉眼就變成了另一些事上的對手。

正想著,陳仲成進來了:“李書記,有些情況我要彙報一下。”

李東方中斷思索,打起了精神:“好,好,老陳,你來得正好,我也正要找你哩!你會上說的那個省委領導是不是趙啟功同志呢?哦,坐,你請坐!”

陳仲成在李東方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了,明確道:“是的,李書記,是趙啟功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