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煜眉頭不禁皺起來。岳丈現在的官職根本用不著顧銘屠專程去查什麼,他親自出馬,只能說明一點,事情跟父皇有關。他後背霎時一冷,“難道是父皇……”
阿沅覺出孝煜將自己抱得更緊了。她現在需要溫暖,需要緊實的懷抱,她沒有絲毫不適,連喘氣艱難都讓她覺得安心。
孝翊聽聞何家變故後,趕去檢視,唏噓一番後,也轉道回了老王府。
得悉阿沅睡了後,孝翊悄聲問道:“她沒事吧?”
孝煜嘆道:“這件事對她打擊很大。一時半會兒怕是過不去。”
孝翊滿臉擔憂,“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失火呢?”
孝煜搖搖頭。
“她自幼跟家人關係親厚,這以後……可怎麼辦?”
“會過去的。都會過去的。”
孝煜的聲音和神情透著一股堅定,使得孝翊原本不安的心跟著也安定下來。看著三哥,孝翊不禁想起了韓夫人。三哥也算過來人了,體會自然不淺。日子總要過下去的。可怎麼過下去,也是個問題呀。
“之前聽阿沅提起,過幾日你們要搬新府邸了。那現在……還搬嗎?”
孝翊的言下之意孝煜明白。從前是因新府邸離何府近,方便阿沅時常回家。如今再搬過去,倒成了傷心地。
“這事再定吧。”
孝翊沒再吱聲。
沒了家,父母的靈位和靈堂都不知該設在哪裡。孝煜像是知道阿沅所憂所慮似的,早早地便安排好了一切。父親在京中近十年,卻是沒什麼友朋的。除了姑姑外,也就兩三詩畫道友,遂靈堂也不必鋪張,孝煜在新府邸設定了靈堂,以備弔唁。他們還未搬進去,那裡又離原來的何府比較近,算是各方面都比較妥當的。
初瑤、紹卿都來弔唁過,各自勸慰了阿沅一番。短短兩日,阿沅便瘦了一大圈。孝煜心疼,卻並未過多勸慰。這種痛,他親身體驗過,只有真的痛過了,才能過去。旁人的勸說,其實沒用。
這幾日阿沅都待在新府邸那邊,孝煜偶爾會回王府拿些東西。每次回來時阿沅還跟他離開時一樣,靜靜地守在靈前,可今天,靈前卻不見阿沅的身影。下人回稟,說阿沅出府去了,卻不知去了何處。
初瑤那裡,榮昌伯爵府,家裡,何家老宅,都不在,她跑去哪裡了?孝煜四下裡尋找,夜幕已下,華燈初上,卻看不見阿沅的身影,心急火燎之際,腦海間突然冒出那日阿沅跟他提到顧銘屠曾去過何府。他心口猛地一緊,調轉馬頭直奔督察院。到了被告知,顧銘屠不在裡面。他又直奔顧銘屠的府邸。阿沅果然在那裡,此刻正拿劍指著顧銘屠呢。
“今日我這府上可真是蓬蓽生輝啊,晟王妃和晟王殿下竟相繼大家駕光臨。”
聽到孝煜來了,阿沅手中的劍卻沒有絲毫要落下去的意思。阿沅進來時,先遇到的是閔孝雲。她說找顧銘屠,閔孝雲沒當回事,反譏諷了阿沅幾句,豈料阿沅直接將劍駕到了她脖子上,這才引出了顧銘屠,孝雲被阿沅推向一邊,沒站穩,直接跌坐在地上。心裡一直憋著火呢。看見孝煜來了,就撒向孝煜。“閔孝煜!你這王妃披麻戴孝地拿著劍跑到我府上來,是要作甚!?”
孝煜壓根兒沒理會顧銘屠的調侃和孝雲的質問,徑直走到阿沅身邊,和聲細語道:“原來你在這裡,害我滿大街找。”說著欲奪下阿沅手中的劍,阿沅卻未動,連眼睛都沒看他道:“我要問他幾句話!”孝煜沒再攔她。他知道,今日要是沒個答案,阿沅是不會離開的。
“說,那日你為何要去何府?”
顧銘屠見晟王站立一旁,儼然一副,你看著辦的樣子,原本沒當回事,這下卻不能了。除了皇上,已經很久沒有人敢在他面前挑釁他,甚至拿劍指著他了,這種感覺久違了,久違的令他厭惡,卻又倍覺刺激。
“官事。恕卑職無可奉告。”
“顧大人執掌督察院,而我父只是微末六品小官,何須顧大人親自督辦?”
“稟王妃。卑職有個癖好,心血來潮時總是會做些出格、不合身份之事。去令尊府上,便是如此。”
“撒謊!”
“卑職不敢。王妃這般拿著劍氣勢洶洶地闖進卑職府中,難不成是認為令尊的過世是卑職的緣故?”
“你敢說與你無關?!”
“卑職發誓。卑職若與何大人的過世有一丁點關係,卑職,不得好死!”
阿沅被顧銘屠這番巧言令色氣得不輕,指在他頸間的劍發了力,顧銘屠的頸間頓時現出了一條血痕。顧銘屠是出了名的狠辣絕情,謊話能說成真話,話說到這裡已經到頭了,再下去,事情就不好收場了。孝煜這次用手掌握住了劍身,很快那劍上就染上了血,阿沅原本還在倔強,見孝煜流血了,心裡一緊張,手上就鬆了,孝煜趁機把劍奪回自己手中。
“你幹嘛?!”阿沅心疼地捧著孝煜流血的手哭喊道。
“不疼。”孝煜笑著。
“怎麼會不疼?這麼多血……”阿沅說著撤下袖口的白布,毛手腳亂地先給孝煜包紮了一下。
“回去吧。為了找你,我大半日都沒吃東西了,好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