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煜醒來時,發現自己跟安凝竹均被崖壁上的藤蔓裹挾著吊在半空呢。不禁心生感嘆,要是沒有這些藤蔓,他們此刻怕是早見閻王爺去了。
他輕輕動了動,除了左腿有輕微的疼痛,手臂和臉上有輕微擦傷外,沒發覺身體他處有受傷。他拽著那藤蔓慢慢向安凝竹身邊挪動,確定她還活著時,避開她背後的箭傷,將她抱在懷中,用藤蔓將兩人拴在一起,然後拽著那藤蔓慢慢下落,落地時,他全身的衣裳都溼透了,這自然有他出的汗,也有崖底的溼氣,還有藤蔓上的水漬。
崖底陰冷潮溼,孝煜抱著安凝竹在附近找了一圈,才找到一處不那麼陰溼的壁口,將她安置在避風口後,起身去找乾燥的樹枝,乾草等能生火的東西。找了一圈,沒有直接能生火的樹枝、乾草,只好找回來一些,將它們放在風口處,待風乾的差不多時,才拿進來一些生火。
萬籟俱靜,黑漆漆的壁口,火堆是唯一的光源。孝煜坐在火邊烤著溼噠噠的衣裳,忽然一聲囈語傳來,在這漆黑靜謐的深夜裡格外醒目。孝煜起身來到安凝竹身邊,發現她神情很是痛苦,眉頭緊鎖,額間和兩鬢盡是汗珠,一摸額頭,發燒了。就著火光,孝煜檢視那傷口,竟已發炎了。他一直沒替她拔箭,是擔心這荒郊野外的,沒有止血抵抗消炎的藥,會傷及她的性命,原本打算回去後即刻為她醫治,可下午出去找生火的東西,才發現這個地方跟個迷宮似的,一時半刻怕是回不去了。
他起身從內襯上扯下一段布料,到溪水邊打溼,整理好後按在安凝竹的額間,每隔三刻鐘換一次,直到天光發亮,發燒有了緩解,但傷口處開始有化膿的跡象,而且從昨日,除了喂她水喝外,她沒吃任何東西,再這麼下去,不病死,也得餓死。孝煜把她安置好,起身去找吃的。好在這迷宮般的崖底有些野果可採摘,溪水裡也有魚兒出沒。回程時,更是讓他發現了幾株魚腥草。有了這魚腥草,就可以替安凝竹把箭拔出來了。
烤魚味兒,啊,好疼……安凝竹在日暮時分醒來。確切來說,是肚子抗議,喊她醒來的。
孝煜聽見聲音,急忙過來檢視,還以為她有意外情況。中午時替她拔了箭,用魚腥草止血,還刮掉了膿瘡。他也不確定這樣是否就能好轉,只是照著從前在寧州時的幾點經驗姑且試一番。
安凝竹還從未見過孝煜未刮鬍子的樣子,一時沒反應過來,待孝煜出聲,才發現原來是他。他看上去很憔悴,一臉倦容,想來是怎麼休息的。
“你醒了。”
“聞見烤魚了。”
孝煜回看了眼火架上的魚,回道:“可惜你現在身上有傷,不能吃,這有些野果,你先充充飢,待過兩日,傷口好些了,再吃魚不遲。”
安凝竹看著孝煜挪到跟前的野果,有幾隻杏子和幾顆山桃。想伸手去拿,無奈趴著,稍微一動背部就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孝煜見狀,起身扶她側躺下來,然後拈起一顆山桃放在安凝竹手中。
安凝竹頓時覺得手中的山桃燙手,剛才還覺著有些冷的身子此時也覺著好像沒那麼冷了。待心頭的慌亂過去後,問道:“我睡了多久?”
“兩天一夜。”
“這麼久?”安凝竹沒想到自己睡了這麼久,一時激動,又扯到背後的傷口了,痛的五官變了形。
“眼下你養好傷最要緊。其他的等你傷好後再說”
“可我們離開這麼久,江安那邊肯定急壞了。”
“急也沒辦法。眼下就是想出去,也得找到出去的路才行。既然你醒了,明日我就專心出去尋尋,看能不能找到出去的路。”
本來是想替孝煜分憂,才帶他去那條密道,如今倒好,反倒給他添了這麼大的麻煩,安凝竹心裡很是過意不去。“對不起,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看她一臉歉意,孝煜寬慰道:“變故是常態。放心吧。”
“那條密道怕是行不通了。”
“就是能用,現在也不敢用了,風險太大。還是另尋他途吧。”
孝煜這兩日累壞了,魚肉裹腹後,早早地便睡下了。安凝竹大概是這兩日睡多了,直到天微亮時才睡著。剛睡著沒多久,就被背部的撕痛給痛醒了。
“把你吵醒了。”
安凝竹定了定神,才明白過來,孝煜正在給她換藥。整個背部裸露在清晨的晨曦中,乍冷乍熱,安凝竹鬧不清自己滿額的汗水是疼出來的還是緊張出來的……一想到昨日也是這般,她把臉埋在臂彎中,孝煜見狀,問她“很疼?我儘量輕一些,你忍一下。我一會兒要去找出去的路,可能要日暮時才能回來,那時你背上的草藥藥勁早過了,未免再發炎化膿,還是現在換一下的好。”殊不知,安凝竹主要是因為臊得慌怕自己臉紅被發現而已。
藥換好後,又幫她整理好衣裳。孝煜這才想起件事,有些不自在地解釋道:“那個……抱歉,你放心,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會再有人知道。”
安凝竹背對著道:“是我給你添麻煩了。”
理解萬所。片刻的靜默後,孝煜將早晨新摘的野果放在安凝竹伸手可及的地方,道:“白日裡你先用這些充飢,今日出去我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其他吃的。”
“嗯。你萬事小心。”
“嗯。走了。”
安凝竹目送著孝煜離開,看著手邊的野果。思緒混亂。
一連五日,孝煜每日離開去找出去的路時替安凝竹把藥換好,再給她備好充飢的食物,直到第六日,可算找到了一條出去的路,可要安凝竹身體再康復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