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路遙原本面上掛著的溫柔笑意剎那之間就蕩然無存了。
身後忙裡忙外的紅鸞也不偏不倚的就聽見了這麼一句,頓時也是勃然變色,手上的東西應聲落了滿地。
元寶依舊是一知半解的雙眼含淚望著路遙,也不知他究竟理不理解“妾”究竟是個怎樣的身份地位,總而言之,對於顧元寶來說,那就是猶如洪水猛獸一般的東西,讓他的孃親再也沒有過往的那般榮寵了。
“不哭了。”路遙輕輕蹲下身子,將元寶拽到面前來,從袖中抽出了一段潔淨的錦帕,將小孩兒哭花了的臉一點一點的擦乾淨,面上依舊是那種獨屬於母親的溫柔賢淑。
驚怒之下的顧元寶這才稍稍緩和了一些,縱然依舊是哭得抽抽搭搭,但好賴沒有先前那般哭天搶地,尋死覓活了。
也不知是怎樣的話,才能將一個懂事的小孩兒嚇到了這種地步。
路遙眼角眉梢都是恰到好處的笑意,聲線溫柔輕緩的問道:“元寶既然在擔心孃親是妾室,那知道妾室是什麼嗎?”
小包子打了個哭嗝兒,愁眉苦臉的思慮了良久,方才囁嚅道:“不知道……”
“那你為何哭得這樣傷心呀?”路遙好笑的揉了揉他柔軟的頭髮,將人抱起來在懷裡輕輕晃著。
元寶卻是面色一變,看向她的眼神裡,竟然有一種深深的憂慮和驚恐,他道:“孃親成為妾室以後,是不是就和以往不同了?爹爹是不是還會娶進門許許多多的妾室?”
路遙不用腦袋也能猜到這話是誰教給元寶的了,眼底中是一抹類似兇狠的顏色,只不過礙於元寶就在懷中,很快的就將那份陰沉掩蓋了下去。
“你仔細想想你爹爹,會是那樣的人嗎?”她好笑的問了一句。
元寶雖知道不是所有女子都能高攀琮王府,但是每每出街,街上便總會有女子,即便是害怕,卻仍然會用一種含羞帶怯的眼光,悄悄的打量著顧琮遠,還有許多見到琮王殿下就不由自主羞紅了臉的,買東西忘了收錢的……
總而言之,當真是不勝列舉。
顧元寶對此有深深的憂慮,因此舉棋不定的用一雙哭紅的眼望著路遙,一聲不吭,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路遙見狀,輕輕嘆息了一聲,道:“你放心吧,你爹不敢的,他也不會那樣做。”
顧元寶看樣子是稍稍緩和了一些,聲音縱然帶著哭腔,卻是恢復了三分往日的沉穩:“當真?”
“當真。”路遙捏了捏小孩兒的鼻尖,道,“孃親還會騙你不成?是妾室是正室又能如何?元寶還小,理解不了這些很正常,待到你以後長大,可要好好對待你的未來夫人,儘量不要讓她成為妾室哦。”
元寶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路遙笑了笑,但也僅僅是勾起了嘴角罷了,眼中甚至沒有掀起一絲波瀾:“那元寶現在來告訴孃親,是誰告訴你,我如今成了妾室,就要一落千丈了?”
元寶回答得幾乎是
毫不猶豫:“是姨姨!”
“好,就猜到是你那爛泥扶不上牆的姨。”路遙轉身將元寶交到了紅鸞手裡,再三囑咐不要讓你小少爺獨身一人去玩耍,復又從懷中摸出了幾顆松子糖來,堵住了元寶不情不願抗議著的嘴巴。
她拍了拍手,轉而便向芷羅院走去。
步步生風的打算去與人將這個帳算個清楚明白。
那時路雪柔正坐在房中擺弄花花草草,身邊的蘭英還不時的拿過來幾張畫像丹青,詢問哪一張更加適合擺在會客廳。
“那日去溪陽山,當真是去對了,非但給本小姐畫得美若天仙,還遇到了琮王殿下。”她頗有深意的掃視了一番,隨手一指,點了一張色彩最為濃烈的一張,唸唸有詞的道,“下次,就應該將我們二人一同畫上去。”
“哎?”她忽然疑惑的叫了一聲,轉手將下面的一張畫像抽了出來,瞧著那花團錦簇,竟是笑了,“蘭英,你幫我看一看,這兩張哪一張更為出彩,本小姐要將它擺在會客廳。”
蘭英見狀將腦袋湊了過去,只聽路雪柔洋洋得意的道了聲:“到那時讓所有人都看見本小姐的美貌……”
這時,門口傳來了一道清越悠揚的聲線,摻雜著三分譏諷笑意:“就這種東西也想擺在會客廳,少出去丟人現眼了!”
路雪柔聞聲頓時臉色一變,只見路遙從門口緩緩走了進來,滿眼都是譏嘲的望著她,那趾高氣昂的模樣,就差直接命人來將芷羅院三個字的匾額扯下,換成常青院的匾額了。
路遙進來的時候大搖大擺,下人都來不及通報,她便風風火火的走了進來,此時小廝才慢騰騰的迎上了路雪柔要殺人一般的視線:“二小姐,大小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