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聽了朱衡這話,暗暗有些可惜。
若是遠洋寶船天津港下水,他還能力排眾議,跑去剪綵湊個熱鬧,淮安港還是太遠了。
他只好擺了擺手,略過這事:“遠洋人選,以及路線都一併說了罷。”
殷正茂聞言,當即見縫插針,趁勢開口:“陛下,臣此前總督兩廣時,招納數營,深諳水性海情,可以……”
汪宗伊絲毫不給面子地開口打斷了殷正茂:“大司馬在兩廣素有廉名,這種貿易來往的事還是莫要薦人了。”
殷正茂一滯。
他在坊間以貪汙聞名,如今被當面說起反話,著實堵得慌。
他有些辯駁,又不便開口,只嘀咕抱怨了一句:“不破家攬財怎麼發餉,站著說話不腰疼。”
“咳咳。”
朱翊鈞輕咳一聲:“好了,此事便以司禮監孫隆為首,靖海伯朱時泰護航。”
話音剛落,一旁的孫隆面露狂喜,大冬天鼻腔下竟然冒出陣陣白氣。
申時行瞥了一眼,這些太監夢裡都想著學鄭和,眼下有這機會,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分。
他搖了搖頭,甩出多餘的想法:“陛下,航線的話,上次廷議初步議定,自天津港至朝鮮,行由日本,至絕島而返,經萬里石塘泊於福建。”
萬里石塘就是南海。
遠洋都是帶著任務的,第一趟賺不賺錢可以放在次要,耀武揚威決計不能少,說什麼也要路過一番。
朱翊鈞自無不可,只要去日本就夠了。
至於差使,他自然會給孫隆與朱時泰留下密函——朱翊鈞也不太記得日本銀礦在哪兒了,總得勘探一番。
不管怎麼說,度田之後就要稅改了。
稅改少不了本錢,無論如何,日本的銀礦必須儘快著手開採了。
“那就按這樣罷。”
朱翊鈞擺了擺手,朝朱衡又囑咐了一句案卷歸檔的事後,便結束了這個議題。
眾人議事的功夫,日頭逐漸高起。
等到議罷海運事後,便已經穩穩懸掛在了中天。
隨著群臣們肚子咕嚕作響,自然要勞逸結合,免得熬壞老頭。
一頓簡單的御膳,如期而至。
年會共進午膳也成不大不小的傳統了,群臣沒有推辭,一邊閒聊,一邊用起膳來。
沒有浪費多少時間,大家很快吃了頓便飯,便再度各就各位,繼續共商國是。
“貴州兩廣等地改土歸流之事,諸卿怎麼說?”朱翊鈞將飯後茶水一飲而盡,清著腸胃。
土就是土司,流就是流官。
所謂改土歸流,就是從土司世襲制度,設州劃縣,任命流官。
當然,清查戶口、丈量土地、核實賦稅等工作,也是題中應有之義。
說到此事,溫純突然起身:“陛下,思播田楊,兩廣岑黃,彼輩世襲數百年,已然尾大不掉了。”
“如今國庫日漸充盈,改土歸流,勢在必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