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什麼聲音。”一個沙啞低沉的男聲問。
很快另一個聲音就制止道:“噓,山下有人上來了。”
一個人又‘噓’了一聲,草叢裡徹底安靜下來。
山風瑟瑟,一陣草木搖擺的窸窸窣窣後,人聲被風吹散零落在夜色裡,一段短暫的沉寂後,山道上又有響動,咯咯,咯咯,是腳擠壓路上石子發出的聲響,這響聲比尋常男子走路都重上一倍。
“閣主,漕幫人多勢眾,碧琪和老賽能脫身麼?”負重前行的男子問道,聲音裡有掩不住的擔憂。
“區區一群莽夫,碧琪聰慧,老賽手下功夫硬,別多想了。”另一個人回答。
最後一個沉冷的聲音打斷二人,帶著命令式的口吻說:“都閉嘴,趕緊進山。”
“把人留下!”草叢中忽起一聲暴喝,如虎豹狼嘯。
“撤!”沉冷的男聲下令。
“閣主,後路斷了。”負責斷後的男子大喊。
“點火!”一個女聲下令,火團自左右側落下,在夜裡如火星彈濺,秋季的山地天乾物燥,火舌瞬間在王騫幾人四周竄起,短短几息的功夫火苗連點成線,鑄成一堵巨大的火牆把他們都堵在中間。
火光煌煌照亮入山的岔道,王騫沉著氣環視兩側,坡上坡下各有十幾個壯丁把守,一個個手裡都握著刀槍斧叉,領頭的是個女子,她站在火光之外氣定神閒。
“雲譎樓不遠千里來觀瀾縣,我還未盡地主之誼,諸位怎麼就打算走了?”女子語氣聽著有些慵懶,眼映簇火很是明亮,可眼底卻有一抹青灰。
王騫是老江湖,他立刻察覺自己中了埋伏,而且還是一套連環計,渡頭那裡不過是聲東擊西的手段,真正的甕中捉鱉在這兒,是自己太輕敵,小瞧了漕幫,哎,失策啊,他心中慨然,面上仍故作糊塗的問:“敢問姑娘為何帶人攔截,我們與姑娘無冤無仇。”
女子沒有立刻回答他,而是轉頭和拿著兩板斧的男子耳語幾句,男子點點頭取出一根竹管,在燎苗上燎了一下便往空中一拋,隨著一聲長哨,一朵煙花在樹冠上炸開。
是訊號!
還有其他人接應,王騫面色凝重起來,他蠕了蠕雙唇,手悄悄握緊了腰劍,此時,女子忽然開口。
她說:“咱們開啟天窗說亮話,雲譎樓想要的人,我不給,就這麼簡單。”
“漕幫還真是神通廣大,連我們是何人都知道。”王騫噌地抽出軟劍,既然各自已知曉來意,對方人多勢眾,還需要廢話什麼。
“準備!”女子看著他手裡的利刃,眼神仍是淡淡的,只不過隨著她一聲令下,坡上的人齊刷刷拿起木桶,一股油味再燃燒的火焰上飄散,桶裡裝的是油,遇火就著!
想到可能被燒成灰,任誰聞到都膽寒,王騫瞬間駭白了臉,這個女人是瘋了嗎,一旦油往下潑,火圈裡的人都得被燒死,包括他們藥倒後背出來的唐公子,她不是來救人的麼?
他立刻阻止:“且慢。”
“怕死啊。”女子寡淡的臉上忽然有了捉黠的笑,笑容稍眾即逝,王騫捉摸不透她,這女子意欲何為。
他上前幾步說道:“我們有話好好說,姑娘不是想來救人的麼。”
女子無所謂的眨著眼:“不是。”
“你!”未料到對方如此直接,王騫一時語塞,其實他也猜到女子身份,就是唐公子所說的妻子罷,怎會有妻如此:“你是想謀殺親夫!你怎如此歹毒。”
“你們不把小白綁走,他也不用死啊”女子不鹹不淡的回答:“不過,他死了你們雲譎樓就真的死絕咯。”她漫不經心背後,是對雲譎樓的瞭若指掌,對他們的殺伐果決。
王騫看看山坡上的人,又看了看劍侍揹著的唐小白,他並不認為女子是開玩笑,她城府之深,著實令人咋舌,火攻下他們武功再高也沒辦法背個人走,而且他們公子還在等著解藥呢,這心頭血要在藥池裡精養九九八十一日才取,時間不多了,唐小白不可損傷,以人質威脅這條路走不通。
哼,這個女人真心聰慧,一下就抓到了他們的弱點。
“在下王騫,乃雲譎樓清雅閣主,我們並無歹意,這位公子是我家主人失散多年的兒子。”王騫打算懷柔,無論如何,都要完好無損的把人帶回雲譎樓。
“把人交出來,再談,不交免談。”唐小魚已經完全沒了耐心,她手在身後握成拳,五指一收一放極力控制在暴怒邊緣行走的理智,她目光鎖著王騫,卻從未在一旁的小白身上停留過。
王騫躲開她的眼睛,低頭思忖許久,唐小魚注視著火光裡的幾人,她是何等敏銳,立刻就捕捉到王騫餘光掃過身側男子時眼底的流露的殺意和算計,哼,狼就算扮乖了也還是狼,要收服只有殺一儆百一招。
“堂主,袁堂主來了。”廖史飛拿起火把,衝敢來的袁鼎邦喊道,很快對方也回應了他。
“廖史飛,把袁鼎邦叫過來。”唐小魚說。
“是。”廖史飛又舉起火把,在空中畫圈,右手做了一個過來的手勢。
袁鼎邦領會,繞道跑到唐小魚這邊來,他人一來唐小魚便背過身說了一句話,袁鼎邦面無表情眼神炯炯。
說完話唐小魚轉回身面對著火圈,她對王騫身邊的男子說:“你,把人給我背過來。”那男子表情冷如冰坨,可週圍的烈火還是把他熱得滿頭大汗。
“你的人怎麼不進來。”王騫反問。
唐小魚翻了個白眼,也不跟他廢話,給了個眼神袁鼎邦,他立刻衝坡上的兄弟打手勢:“潑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