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半仙睜開眼,上面是陌生的房梁,下面是陌生的床。他張了張嘴,喉嚨全腫了,半點聲音發不出來。他又想坐起身,肋下卻劇痛無比。
這時簾子掀開了,眼前這人是誰?哦,對了,是自己新交的朋友,好像叫……李殘。等等,自己不是在和食鐵鬼動手嗎?後來怎麼樣了?
他越想頭越大,這時李殘捧來一碗湯藥給他服了,便又昏昏沉沉的睡過去。
再次醒來是兩天後。手腕和肋骨仍然疼痛難當,但人總算能坐起來了。他強撐著喚道:“李兄弟,你在哪兒?”一開口就被自己嘶啞的聲音嚇了一跳。
簾子外響起腳步聲,只見李殘一探頭:“劉道長,你可醒了!”
劉半仙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這兩天多謝你照顧我……”
李殘趕忙擺手:“道長,你捨命幫我逃跑,真是大仁大義,我伺候你幾天可算什麼呢?”
劉半仙一驚:“對了,你是怎麼從食鐵鬼手底下逃出來的?”
李殘道:“我沒逃。我想和他放對,那惡人不知為什麼自己跑了。”
劉半仙渾然摸不著頭緒:“跑了……這是為何?莫非他還有什麼陰謀不成?”
“不知道。”李殘邊端過湯藥邊說道。“我看道長您也別琢磨了,咱倆都撿了一條命,這不是挺好嗎?”
事實上,李殘並沒有說謊。他雖在凌雲洞練成了舉世無雙的刀法,但這刀到底有多厲害,心中卻全然沒個數。所以當然不會認為食鐵鬼是被自己嚇跑的。
劉半仙卻陷入沉思,過了許久開口道:“小兄弟,我追擊食鐵鬼乃是因為另一件事而起。你聽說過‘晨霧’嗎?”
李殘搖搖頭。
劉半仙道:“‘晨霧’是江湖上近幾年興起的一個殺手組織。它來無影去無蹤,事事不露痕跡,卻又似乎無所不在。山西的劈掛聖手胡老爺子,在百十名家丁的護衛下丟了腦袋;號稱河朔無敵的北槍王趙興國,和家人斷絕一切音訊,跑到大興安嶺裡當野人,可三個月後屍體被扔到了家門口。一時間江湖中人人自危,誰都怕自己不明不白的死了。”
李殘問道:“難道沒人管他們嗎?”
劉半仙嘆了口氣:“誰願意惹這無妄之災呢?只有我這種不自量力的人,才會一直追查。我查到食鐵鬼身上,他搶那麼多兵刃一是本身的癖好,二來也是給‘晨霧’納的投名狀。唉,後面的事你也知道了……”
他咕嘟一聲灌掉湯藥,臉上的苦澀揮之不去。
李殘問道:“道長以後有什麼打算?”
劉半仙有氣無力的笑了笑:“四海為家罷了。其實我一直有個想法……算了算了,不說了,說出來徒惹人笑話!”
李殘道:“道長,我不笑話你,你和我說說!”
劉半仙只是不肯,李殘正色道:“劉道長,我是一介粗人,沒讀過什麼書。因此做事沒個準主意,往後也不知該怎麼討生活。你跟我講講主張,沒準兒我一開竅,連自己的事也想明白了,不是兩全其美嗎?”
直到聽了這話,劉半仙才點頭:“好,那我便告訴你:我要別開天地,另創一家。”
“別開天地,另創一家?”
“沒錯,簡單說就是開宗立派。”
“開宗立派,開宗立派……”李殘反覆唸叨著這四個字。他雖不是武林中人,但也清楚這件事的難度。武學自古傳至今,一招一式都經過千百年的考驗,那些華而不實的、有致命漏洞的功夫全都大浪淘沙般被人們遺棄。須知武功就是江湖人的命,一招用錯,萬劫不復。
因此開創一門新的武功不知道有多難,那需要絕頂的天才和運氣,兩者缺一不可。別說武功,就是弄一道新菜,也不是每個廚子都能做到的。
念及至此,李殘失聲道:“可是道長您不會武功啊!”
劉半仙道:“入我門來,修心不修身,學俠不學武。凡心外者,更無一物,更無一理也。”
李殘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