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召一聲低吼,縱身一躍以銀環劍接住了宵遙的鐵鉤。
兩人落在距我不過十數步之外,招式交錯便纏鬥起來。
我驚得挪動不得,卻見溫召腳下疾旋,一身甲冑晃做一團飄逸光影,雖只一人,卻已對宵遙形成環圍之勢,他倏地向左躍出,虛出一劍,那宵遙身法靈動不足,急忙轉體護住左臂,下盤便生生受了回手一劍,他一時站立不住,撐住上身便跪了下去。
“奸賊!早知你們兄妹蛇鼠一窩,當日鏈月山下我便該殺了這個賤人!”宵遙暴喝一聲,對我怒眥相視道,“只恨那蠡侯老兒受你二人蠱惑,居然逐我出府!今日我便取你二人首級,以洩我心頭之恨!”
“果然是你,離間我與侯爺在先,事敗又誣陷我的妹妹,看來五十棍還不夠讓你長了記性!”溫召舉劍冷笑道,“早知你有不臣之心,宵遙,當日鏈月山下,我有本事擋下你的劍,今日我便同樣有本事殺了你這個狂徒!”
宵遙又一狂嘯,猛地從地上彈起身來,溫召猝不及防,下腰一閃而過。
宵遙抓住時機,旋步飛腿踢出,正中溫召下腹。我驚恐的看見宵遙居然沒有趁勢再出殺招,而是向我抬手露出捆在小臂上的細弩,將將瞄準發射,卻見溫召一躍而起,斜身將劍舞做圈圈銀環,如浪裡尋花逼至宵遙身側,嗡一聲響,卻是銀環攪住了鐵鉤。
二人僵持不下,儼然拼上了硬功。
月光下宵遙猙獰如野獸的面孔遽然青筋暴起,竟一把將溫召甩飛數步。然而溫召身法何等輕捷,落地便再度引身刺來,卻見這回他手上動作極快,劍劍直刺宵遙命門死穴。
一個躲閃不及,那銀環劍便正正刺進宵遙脾臟。血花飛濺,溫召手上加力,那劍便又入肉兩分。
勝敗落定前刻,卻見那宵遙遽然通身變得青紫,肌肉竟一塊塊急速爆裂膨脹開來。溫召一時驚得呆住,不防便被宵遙再度一腳踢開。
他再想起身,卻已經被宵遙突變的樣貌駭得失了氣力,軟軟躺在了地上。而那宵遙此刻卻如失了心智一般,瘋狂亂揮著鐵鉤便撲向溫召。
錚的一聲,只見二人持劍相挾,各自手上都抖得劇烈異常。我不可置信的看到脾臟適才被溫召豁穿,此刻卻絲毫不見虛弱的宵遙手上的力氣竟然變得這樣大,轉眼鉤尖已經逼至溫召喉頭。後者臉色慘白,全力相抗,奈何力道著實懸殊,只能任由那鉤尖一分分削進自己的頸窩。
一道血痕倏地流下,我被這鮮豔的紅色驚回了神志,慌亂萬分的在全身上下瘋狂摸索——
“靈兒!”
“——啊!”
緩緩睜眼,只見宵遙的後腦上深深插著我扎進去的金鏢,已經成了一個血人,倒在一臉驚懼尚未褪去的溫召身上。
我的心臟幾乎要跳出喉嚨,膝蓋一軟撲通跪在地上。遠方隱隱傳來府兵嘈雜的喊聲,我不及多想,一把將宵遙的屍體從溫召身上推開。伸手去拉,才發現溫召臉色煞白,卻已經僵在原地,動彈不得了。
“怎麼…他怎麼會……?”
“哥!你怎麼樣,傷得重嗎?”我拼命拉扯著溫召沉重虛軟的身體道,“你快起來啊,現在不是想宵遙的時候,我們驚動了府兵,必須馬上離開這裡!”
溫召似乎被我的話驚醒,他一個打挺站起身來,一手捂著自己仍在汩汩流血的脖頸,一手一把將我拉起。轉身跑到假山的洞口向我道:“靈兒,記得我告訴你的話吧,快走吧,現在就走——”
“哥,我不能把你自己留在這裡啊!”我聽見外面府兵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似乎已經進了桃林正在地毯搜查,“宵遙的屍體你怎麼處理,還有侯爺,你怎麼向侯爺交代——”
“我沒事,小傷而已,”溫召掃了一眼一旁血肉模糊的宵遙,轉頭向我急道,“你快走,我有其他的小路回到大營,不會被任何人發現我來過這裡。宵遙的屍體先留在這...總之我的事情你不用管,先出去了再說!”
“哥…哥!”我躲著溫召的推搡顫聲道,“你不要騙我,你真的能全身而退嗎!”
“當然,我什麼時候騙過你!”溫召匆匆扒開雜草拉開密門道,“快,聽哥哥的話,別管我,快走吧!”
“可是你的傷…”我已經被溫召推進了密道,死死撐著密門不讓他關上,“侯爺追究起來勢必會發現的啊!”
“你不必擔心,這我隨便編個謊糊弄過去便是。”溫召快速起身抽出宵遙手中的鐵鉤塞到我手裡道,“這個幫哥哥帶走,就是你能幫的最大的忙了。別再囉嗦了,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
心中還有萬般牽掛,可是我知道如果我再不離開,不但自己走不成,就連溫召也會因為我浪費了太多時間無法在被發現之前回到大營。
權衡之下,我終於道了聲“再會”,看著溫召將我頭頂的鐵門重重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