刈州皇城•炎陵殿
蠡侯與宮帷走在出宮的路上,他頭也不回的走在前面,一言不發。
“你沒有什麼想和我說的嗎?”
蠡侯被這一聲叫住,回頭望向一臉陰翳的宮帷:“三殿下有什麼想問的嗎?”
“我當然有,甚至不知從何問起。”宮帷嘴角牽起一個古怪的微笑,“不如從最重要的開始——蠡侯,你是否真心向本王投誠?”
“自然。”
“那你為什麼要從離寒趕回來幫老五和連氏?”
“老臣要救的是義女歸螢,與五殿下無關。”蠡侯轉過身去,“其次要救的,是三殿下和四殿下。”
話音未落,蠡侯的肩膀已被一把抓住,宮帷粗暴的將他單弱的身體按在宮牆上,甲冑與磚石碰撞發出一聲窒悶的響聲。
“救我?我看你是老糊塗了!”宮帷嘶啞的聲音像是被激怒的吐著信子的毒蛇,“你可知為了今天我籌謀了多久;老四花了多少工夫才找到汧淇宮那兩個丫頭宮外的家眷;方知韞多年來好不容易才爬上刑部侍郎之位,今日被你這一攪,直接淪為了階下囚!”
蠡侯並不去看眼前的宮帷,卻發出一聲輕笑:“你們居然還在玩挾持家眷的把戲,上次萬壽節兇焰的教訓還不夠嗎?”
“你少站在這裡說風涼話!”宮帷按在蠡侯胸口的手臂又加了幾分力道,“上次我距離得手本就只有一步之遙,是父皇袒護老大那個草包,才會將事情草草平息!”
蠡侯的目光緩緩移到宮帷怒不可遏的臉上:“三殿下,你當真以為,陛下想袒護的是太子殿下嗎?”
“我本以在鬼獄佈置下了方知韞,算來此番罪證確鑿,父皇想袒護他也無計可施…可是你!你又來壞我好事,你到底想不想助我登上——”
宮帷話音未落,侯爺已經出手,他的身法極快,單手繞上宮帷抵在自己胸前的手臂,一個閃身便將宮帷反押在了宮牆上。
“——三殿下慎言,這是在宮裡。”
宮帷吃驚不下,貼在宮牆上的臉頰磨得生疼。他奮力掙扎,卻不料蠡侯勁道大得出奇,直如一座大山將他死死按在身下。
“老匹夫,你瘋了……”
“瘋了的人是你。你不光行事瘋癲,而且愚不可及!”侯爺手下用勁,聲音卻輕微飄在耳邊,“你真以為當初徐錦是無緣無故反了口?是五殿下挾持住了他宮外的相好,才迫使他對你倒戈相向!”
“什麼?”宮帷被蠡侯鎖住的手瞬間失去了掙扎的力氣,“是老五?”
“五殿下一招便將你和東宮治得毫無還手之力,你還天真的以為,單憑小小兩個宮女就能輕易把他扳倒嗎?”
“可是…可是怎麼會呢,我的籌劃並無破綻啊——”
“——你當然有破綻!你的籌劃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綻!”
侯爺將宮帷的手抓得愈發劇痛,“五殿下最高明之處就在於,他懂得自己再高明也終究瞞不過陛下的眼睛。你們越是在陛下面前搞動作,陛下便越會對你們忌憚!你且看他今天在御前是如何沉默寡言,裝痴扮傻。再看你自己——居然蠢到自己帶人證入殿,你是怕你父皇還下不得決心動你嗎!”
“可是…可是即便我買通歆兒昀兒惹人懷疑,那方知韞呢,他可是我在刑部最得力的臂膀啊!”
“所以才說你蠢!那鬼獄裡的可是當朝太子,你居然讓自己的人做假供狀?”
侯爺的聲音已帶了幾分慍怒,“你比誰都知道陛下是如何疼愛幬兒,今日那張供狀所述與宬玄宮的結果大相徑庭,刑部已成棄子。你這個時候再讓你其他爪牙出手,只會讓他們一個個暴露在陛下眼前!今日若不是我及時接過來,刑部保不住不要緊,好不容易被五殿下鬥垮的太子只怕也會東山再起!”
“老五…”宮帷的瞳孔驟縮,身上已失盡了氣力,“我多年籌謀,諸多部署,竟都不如他的一招半式嗎?”
“論心計你自然不輸他,他勝就勝在讀得懂陛下,抓住軟肋,一招致命。”侯爺將擒著宮帷的手放開,“如今陛下對你已無信任可言。我也只能幫你把太子按死。你若還想留著命和五殿下鬥,就不要再做任何傻事了。”
蠡侯說完,便頭也不回的大步向長街的彼端走去。
“老東西…就算我暫且動不得老五,你的好義女,也必須得死。”
宮帷揉著自己的手腕,望著蠡侯逐漸遠去模糊的背影,露出了一絲陰險狠戾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