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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段冥的遠慮

豐武十二年,衷懋帝宮桓辛崩逝。喪詔即發,舉國哀慟,大衷境內禁婚嫁歌舞一月,百姓七日內不得聚集葷食,流通買賣。地方官員須著素麻孝服,京城大臣則須日日入宮行哀禮,對著金棺垂首痛哭,如有不悲者,即刻革職抄辦。

禁宮之內,雲板聲和哭泣聲過後,便是元武殿前太監響亮的鳴鞭聲。

宮幡登基了。

連著十餘天,宮幡都沒有差人來桃銷樓接我,還是關雎和蒹葭貼心,知道我在桃銷樓必定每日心急,便隔三差五的來看望我,並時不時的帶給我一些宮裡的訊息。

據她們說,如今先皇的梓宮才下皇陵,宮幡住進了宬玄宮,朝臣的摺子堆成小山,大大小小無數事情等他處理……她們說著,見我仍自愁眉不展,便又勸慰我安下心來,等宮幡忙完了,一定會接我入中孚宮,做他的皇后的。

見她們勸得不易,我也少不得擠出一張笑臉相對。其實後位不後位我真的並不在意,只是這十數日的分離,讓我的心中生出一種強烈的不安。

我自己也搞不清楚這份不安的真正原因,或許是連日的陰雨;或許是先皇新喪禁絕歌舞,桃銷樓一片死寂;又或許,是因為那一日在鬼獄中親眼目睹了皇上和宮幬的死。

桃銷樓的關張令大家都有了空閒。花姨見我整日愁眉不展,便吩咐宛秋,薩容和段冥每日連著番的陪我說話。可是即便她那般的希望我能夠展顏,卻似乎對關雎和蒹葭的每每來訪並不開心。好幾次她進屋見到兩個女孩在,都是二話不說扭頭就走,臉色並不十分好看。

然而我並沒有心思去想這其中的緣由,每日裡記掛著宮幡,便足以令我茶飯不思,夜不能寐了。

這一日的天氣好不容易完全放晴,我仍在昏睡,卓影便將我叫醒,說段冥在外廳已經等了許久了。

我無心梳妝,隨手披上一件衣服便走了出去。

外廳沒有內室的窗簾遮光,竟是一室的陽光晴暖。段冥聽到動靜,回頭看到我衣衫不整,臉上明媚的笑容便立即化作了青澀的羞赧。他自己在原地忸怩了半晌,見我神色木然,也少不得自己整理好心緒,向我重新綻開了笑容。

“你醒啦,宛秋早就帶人來送過早膳,見你沒起就先擱著了。”段冥看了看桌上已經涼透的早飯,“我看你也不餓,不如隨我去院子裡散散心吧!”

我心中煩累:“這一大早的,去院裡做什麼呀……”

“這個呀!”

段冥揮了揮手,我才遲鈍的看到他的手裡握著一個小巧的風箏。那風箏樸素得很,竟是半點花飾紋樣也沒有。

“啊…”我疲憊的笑了笑,“一大早的,你心情倒是不錯。”

“還一大早,再有一個時辰就晌午了!到時候風停了,想玩也玩不了了!”

“哦…你去找薩容她們玩吧,我沒力氣……”

“——哎呀走吧,再在房間裡待下去人會發黴的!”段冥語氣軟糯,搖了搖手裡的風箏,“這紙鳶可是我親手為你做的!今天萬里無雲,把你的心願寫在上面,老天就一定會看的見,然後為你實現的!”

我不禁發笑——我並不很想放風箏,也並不篤信風箏許願的說法。只是段冥今日撒嬌的語氣之呆萌可愛,著實與他人高馬大的壯漢形象相去甚遠,令人難以拒絕。

被他推著後背跑下樓去,果然見到滿院的大好春光,前些日子才抽出嫩芽的桃樹葉子經過幾日的雨水,已經長得又長又綠,映著鈷藍色的天空,格外顯得生機無限,令人望之心生希望。

“很不錯吧!”段冥在身旁笑得愜意,“這樣的好春光,不出來當真辜負了!”

他說著便拉我走到院中桃樹下的石桌,只見桌上墨水不知何時便研好了,就連毛筆也早已備下。我回頭望了望段冥明澈如四月溪澗的雙眼,不覺笑出聲來,拾起毛筆,握在了手裡。

段冥見我拾筆,忙將風箏鋪在了石桌上,並小心用鎮紙壓好,轉頭對我笑得明媚:“寫吧,什麼都好,放到天上去,一定會實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