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天獄獄主伸手從窗內桌上的筷筒裡拈出了一雙筷子,像是要去道人的碗中夾菜一般,在窗欞上敲至平齊。
然而那些從這個有著柳白猿之稱的口中吐出來的字眼,顯然並沒有這麼簡單。
“只是李石.....”
柳青河將手中的那雙筷子平靜地伸進了窗中。
“我劍也未嘗不利。”
於是便在這三尺視窗之地,無數劍意自這樣一個天獄之主的袖袍之中而來,纏繞上了那一雙筷子——劍的末端是細長的,筷子也是。
於是就像紅中一樣,麵館裡的筷子,也未嘗不能是劍。
倘若這樣一個在槐都靜觀白花的大猿立於窗前,輕笑一聲劍來,於是滿都筷子如劍而來,大概那也是一幅極好的畫面。
只是柳青河大概並不喜歡這般聲勢浩大的行為,所以他只是自己取了一雙筷子,像是夾面一樣伸向了道人。
李石的神色肉眼可見地蒼白了下來。
一身道袍在三尺劍風劍意之中,獵獵而動。
而三尺之外的人間,依舊安然無恙,或許在他們看來,這大概確實是故人相見,於是窗外之人想要嘗一嘗窗內之人碗中的麵條一般。
禮人間,禮人間。
身為天獄之主的柳青河,當然可以將這樣一件事做得很好。
來自山河觀的道人李石沉默地看著那一雙伸在了眼前的筷子,雙手緊緊的攥著手中的筷子,道人年輕而修長的手指似乎都有些因為用力過度,而呈現出一種蒼白的色彩來,有青筋暴起。
於是終於在那樣一雙筷子離自己不足三寸的時候。
道人手中的筷子驟然斷折,迸飛出許多竹屑竹刺,道人匆匆閉上眼,眉眼之上瞬間有著許多劍痕浮現,緩緩呈現出一種殷紅的色彩——就像一臥遠山,忽而紅花盛開。
道人驟然站起身來,連帶著面前的那一碗麵都突然打翻在了那裡。
柳青河的筷子便停在了李石身前三寸。
道人眉間血色正在緩緩向著下方流淌著,而在那些劍痕鮮血之下的眉宇之中,卻滿是震驚之意。
“十三疊?十四疊?”
柳青河微笑不語。
道人什麼也沒有再說,身形瞬間消失在了這家麵館之中。
這個天獄之主一身劍意緩緩散去,而後手中的筷子折向,伸向了那碗翻倒的麵條。
山河觀的道人,大概都是跟著那樣一個不愛吃辣的道人樂朝天學壞了。
柳青河吃著那一口很是清淡的麵條,嘆息著搖了搖頭,將手裡的筷子拋向了桌上,而後轉身看向了天工司所在的那一個方向。
他很清楚,那樣一個道人之所以敢再來槐都,無非便是因為陛下確實很忙,人間有太多事情要處理,未必能夠注意到人間之中有著哪個麵館,多了一個吃麵的道人。
只是。
陛下很忙,但他柳青河卻很閒。
可以閒適地在人間聽著風聲,四處看著世人。
柳青河一直看了天工司方向很久。
他當然知道在那處司衙之中發生了什麼,或許也正是因此,他才注意到了這樣一個不知何時又出現在了槐都的道人。
身後有腳步聲而來。
柳青河並未回頭,只是微微笑著輕聲說道:“謝朝雨,你又欠了我一個人情。”
.......
“你的意思是,我已經踏過了天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