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修的好字,大概是這樣一群修行者最為講道理的地方。
只是那也只是在尋常時候而已。
當人間戰亂的時候,許多的規矩自然都形同虛設。
所以小少年確實騙了那樣一個劍修。
他被帶著走上了那處足以橫絕南北的山城壁壘,群山擁促之城,在那些壁壘升起之後,便仿若一片深沉的谷地,無比頑強的據守住了這片青山之地。
那名不知名的劍修便橫劍立於小少年身側,隨時做好了替他抵禦一些飛流而來的攻擊的準備。
小少年站在那處壁壘之上,靜靜的俯瞰著那些人間戰火,有劍光自戰場之中倏忽而來穿梭其間,那般劍意,雖然遠不如槐安以南的劍意那般凌厲,但是在戰場之中卻也足以帶來一些極為沉重的殺傷力。
以文化之天下的懸薜院,或許修道之人與修巫鬼之人會更多一些。
這大概是小少年第一次看見巫鬼道之人在戰爭之中那種極其強勢的壓制裡,遠勝於劍修或者道修。
人間神力正在向著南衣城匯聚,這樣一處本來已經遠離黃粱的遠離冥河的人間之中,同樣還是彌散著諸多冥河之力,這也使得那些懸薜院的巫鬼道之人的術法更為強大,黑氣遊離之間,冥河之花,流沙暮雪,一同灑落在人間。甚至還有一些位於南楚三城的懸薜院先生,卻也是學到了那樣一術南楚招魂之術,這永遠是戰爭裡最令人惶恐的存在。
這大概便是哪怕神女只是靜坐人間,黃粱依舊不可抗拒的割離而出的原因。
一片禮神鬼的土地,對於那樣一個神女帶來人間的改變的受益,自然是極大的。
小少年看了許久,卻是突然看向身旁的劍修,問了一個問題。
“山月還能守多久?”
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戰爭場面的小少年,自然心中漸生絕望。
與這裡相比,當初雲絕鎮的妖族戰事,倒平和的如同唇齒之間的言語而已。
那個劍修聽到這裡,倒是沉默了下來。
世人固然聽聞山月據守青山,將南方戰事北去的步伐拖了下來,只是大概也只有他們這些位於戰事之中的人才清楚,在這之間的巨大壓力。
“要看人間與槐都,是否還會有馳援....”
這名劍修沉思少許,正打算與小少年說一說,只是說到了一半的時候,他便神色一變,匆匆探身向前一抓。
可惜大約腿腳受傷——那是被某道落向了城頭的劍光帶來的。
那個眉清目秀的小少年的身影,便這樣乾脆的在這個南方小劍宗的劍修眼前跳下了那些壁壘而去。
那名劍修愣了一愣,而後匆匆趴在了壁壘邊緣,向著下方看去。
知水境的嶺南小劍修一路向下滾落了下去,好在終究不是世人,否則自那樣一處極高的壁壘之上縱身躍下,無異於自尋死路。
只是縱使有著劍意護體,也有著劍風減緩下降的速度,那個小少年依舊將自己摔的眼冒金星,手腳之上滿是血痕,額頭也摔破了,看起來很是悽慘的模樣。
陸小二突然有些後悔自己來之前吃得太多了。
假如自己瘦一些,或許砸得就不會這麼痛?
小少年掙扎著爬了起來,抬頭向著那片山月壁壘看去,那個劍修正在那裡向下張望著,很是憤怒的看著自己,似乎是在說著些什麼,只是戰場裡的聲音過於浩大,陸小二並沒有能夠聽清他在說著什麼。
陸小二嘆息了一聲,輕聲說了一聲抱歉。
他知道自己做這樣的事,那樣一個劍修日後肯定會受到責罰。
只是.....
陸小二什麼也沒有再想,站在壁壘之下,看著那些青山之間,滿是鮮紅之色,堆積著無數屍體的山嶺小道,從身後拔出了劍,沉默的向前而去。
那名南方小劍宗的劍修怔怔的站在壁壘之上看著那個好似決然的離開的小少年。
他雖然不知道他到底要去做什麼,嶺南這樣一個身份,固然能夠給他帶來許多向著南方而去的理由。
但不論是哪一種,這個劍修都無法理解。
在這樣一場戰爭裡,一個十二歲的知水境劍修,如何能夠活得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