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劍修驀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除非小少年本就心存赴死之志。
他在城頭上沉默了下來,猶豫了少許,身後之劍同樣出鞘而來,只是握在手中,雖然是成道境,但是他也沒有身化劍光去追及那個少年,畢竟劍光過於張揚,一旦身化劍光出現在戰場上空,瞬息之間便會被人打落下來。
只是還未等到他也跟著跳下去,身後卻是有人攀住了他的肩膀。
“我來吧。”
那個劍修錯愕的轉回身去,看見了那個揹著斷刀的年輕人。
“西門大人?”
西門並未多說什麼,哪怕這個道修已經八境,都是未曾敢在人間張揚的落入戰場,畢竟懸薜院中不乏上境之修。
這個揹著斷刀的年輕人,誠誠懇懇的,如同小少年一樣,縱身跳下了那處壁壘。
......
懸薜院意味著什麼。
這大概向來是一個眾說紛紜的問題。
只是不得不承認的是,這樣一處以文化之天下,無所不教的書院,在千年以來,卻是已經成為黃粱極為強大的高層戰力,與叢冉劍淵,以及南楚巫,共同構成了黃粱的非世俗力量體系。
他們修道也修巫鬼,修劍卻也做著與天工司類似的研究。
那個叫做方知秋的書生已經來到了嶺南以北,與諸多道人劍修一同出現在了戰場後方。
對於方知秋的到來,不止是雲胡不知不能理解,便是劉春風也不能理解。
他一直以為這個風物院先生已經回到了謠風祖院,卻未曾想過他會一路跨越大澤而來,出現在這片山月嶺南的戰線之中。
“方院長這樣的人如果死在了槐安,大概我們都會是懸薜院的罪人。”
那個假都懸薜院的春風院長很是惆悵的看著正在鳳棲嶺某處山崖之上遠眺著戰場的方知秋。
方知秋回頭看了一眼劉春風,雖然二人一者是謠風之人,一者是假都之人,只是在黃粱宮城之變中,倒也有過不少的交集,自然談不上陌生。
這個風物院先生笑了笑,說道:“如何說?”
劉春風輕聲說道:“人間的趨勢正在傾向一種新的境地,往後人間,或許便是千年未有之大變局,從天工司的崛起便能夠看得出來,先生乃文院之人,日後自然是懸薜院中堅之才。只是卻來了這樣一片戰場之中,我們自然會心生慚愧。”
方知秋摩挲著腰間所懸的那一截指骨,倒是平靜的說道:“文院之事,自然倚仗諸多先生,不止是知秋一人之事。而天下之事,知秋卻是責無旁貸,孰取孰舍,自然一目瞭然。”
二人言談之間,卻是有山月之中的劍光而來,便擦著方知秋的衣袍而去。
這個風物院先生倒是平靜得很,轉頭看了一眼那柄釘入了身後山崖之中的劍,又看向了一旁的劉春風,輕聲說道:“春風院長還是想將我驚走?”
劉春風沉默少許,緩緩說道:“自然。”
那一劍雖然直入戰場後方,只是對於這個春風道人而言,想要攔下來,自然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只是劉春風卻熟視無睹,默默的站在那裡。
大概他也是清楚那一劍由於距離過遠,有些偏差,不可能真的刺中方知秋。
畢竟都是懸薜院的先生,哪怕不是數理院的人,終究也會有所涉及瞭解。
方知秋摩挲著那一截指骨,輕聲笑了笑,說道:“我以為當初黃粱之事,你應該也對我有所瞭解。”
劉春風只是平靜的說道:“黃粱之事,與現而今的山月之事,當然不可相提並論。”
方知秋輕聲嘆息著說道:“有什麼不可並論的呢?無非以文亂之天下而已。”
劉春風向前一步,靜靜的看著人間滿山風血。
“但這是真正的赴死之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