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少年跳船,打破了一些平衡,導致鼠鼠停得很好的船,開始隨著河水向下漂了過去。
長街人來人往,有人被少年跳上船的聲音驚了一下,但是看了一眼,也沒有在意,繼續沿著長街說說笑笑地走著離開。
鼠鼠的酒是剛買的,她捨不得買什麼很貴的酒,於是也只是在河邊買了一壺很便宜的酒,在一旁還有一張油紙,上面有著半隻小燒雞。
少年胡蘆跳上船的時候,船身傾斜了一下,鼠鼠下意識地去扶爐上的那壺酒,卻摸到了爐子,被燙了一下,酒水還是灑出了不少。
倘若是以前,她肯定慌慌張張地跑進艙裡,去看她的錢還在不在。
胡蘆也是這樣想的,只是並沒有想很多,那些才始喝下去的酒液還在肚子裡晃悠著。
所以他沒有等到鼠鼠開口,便平靜地說道:“青天道的人來了。”
鼠鼠愣了一愣,而後抬起頭來冷笑著說道:“那確實是好事。”
胡蘆沉默了少許,輕聲說道:“你什麼時候告訴的他們。”
鼠鼠坐在爐前,也沒有管隨著河水漂著的小船,平靜地說道:“你可以猜一猜。”
胡蘆靜靜地看著鼠鼠很久,而後緩緩說道:“算了,我不猜了。”
鼠鼠正想說什麼,頂著瓜皮頭的少年卻是突然一腳踹翻了她的小爐子,爐上酒壺滾了下來,酒水灑了一船。那些爐子裡的炭火也滾落了出來,滾落在鼠鼠那半隻還沒有來得及吃的燒雞上,一面發出著滋滋的聲音,一面又將一切燒成黑色的醜陋的模樣。
“我不想猜了,反正都這樣了。”胡蘆心中有著許多的東西在翻湧著,也許是才剛喝下去的酒水,也許是積壓了一個冬日情緒,一切都湧到了心頭,讓他喘不過氣來,所以少年急促地呼吸著。
鼠鼠錯愕地看著面前也許喝醉了酒的少年,也許是刻意喝醉酒的少年。
暮色裡有寒光流轉。
是少年的劍。
如果不是,我一定會殺了你。
鼠鼠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便被少年一劍砍在了肩頭。
鼠鼠吃痛向後退去,一面捂著肩膀,看著面色痛苦的少年,睜大了眼睛,怒罵道:“你瘋了嗎?”
“我沒有,是你瘋了。”少年握著劍逼近過來,“你明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卻依舊把那些事情告訴了青天道的人。”
鼠鼠深吸了一口氣,卻也平靜了下來,沒有再管肩膀上的劍傷,伸手握住了船邊的那根竹篙。
竹篙是新的。
那根斷了的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裡。
但是故事是相似的。
只是這一次發瘋的人,變成了當初的小少年胡蘆。
街頭的人們穿著厚厚的冬衣走在雪中,一轉頭便看見了這一幕。
滿街譁然。
小少年胡蘆他們認得,那是人間劍宗最小的一個弟子。
鼠鼠他們也是認得的,那是遊行在南衣河上很多年的小妖。
所以在這條河上,那艘船裡,發生了什麼。
大概是人們的目光,讓胡蘆清醒了一些,他的劍停了下來。
但是鼠鼠沒有,她握著手中的竹篙,看著自己肩頭那一處血痕,心中萬千悲意流淌。
所以她看向面前不遠處的少年,平靜地說道:“柳三月......”
世人都聽到了那一句柳三月,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鼠鼠要說這樣一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