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身邊有人用極低的聲音說:“就算睡不著也眯一下,要不到了那邊,可能會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
是何培沂。
再次和他見面,他依然表現出常人難以企及的冷靜剋制,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可是傅老師告訴她,就在知道訊息的昨夜,他一個人在書房呆了一夜,已經戒煙很久的他,抽掉了整整兩包煙,然後今早去部裡安排好了工作,再和美國的朋友聯絡好,就迅速定下行程。
一個不輕易將感情外露的男人,卻很有魄力,給人很強大的安全感。
可梁熙惦記著的,卻是和他性格迥異的另一個人。
他現在還生死未蔔。
她幾乎自言自語地說:“之前兩次出國,都是他坐在我身邊的。”
雖然過程並不愉快,可有何培霖在身邊,她就莫名的安心。
“找到他以後,希望你能再給他這個機會。”何培沂淡淡地說,“作為哥哥,我會很感激你的。”
梁熙垂下眼眸,拼命忍住眼底裡的潮意。
他們經過十幾小時的飛行,到達機場後又轉車趕往出事地點,何培沂說在災區附近的賓館都住滿了災民,而他們也不熟悉當地的情況,所以先去離災區不遠的一個世交叔伯的家裡。在出事前,何培霖還在這裡逗留了一夜,這裡受災較輕,只是被吹倒了幾排柵欄。
梁熙一直跟在何培沂身後。
許鵬傑迎了出來:“我剛想打給希媛,一直在等著你,總算是到了。”
何培沂跟他握了手:“許叔,這回要辛苦您了。”
許鵬傑看了他一眼,嘆口氣說:“還跟我說客氣話?我也沒幫上什麼忙。這位是……”
“是霖子的朋友,跟我一起來的。”何培沂解釋道,“小熙,這位是許叔叔,從小就很疼霖子的。”
梁熙禮貌地說:“許叔叔,您好。”
許鵬傑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番,很快又說:“你們都別客氣,先進屋坐,快進來。”
都這樣的時候,大家也沒有寒暄客套的心思。
一坐下來何培沂直接問:“許叔叔,有沒有霖子的訊息?”
梁熙也迫切地看著許鵬傑,希望能聽到好訊息。
可惜的是許鵬傑只搖了搖頭,黯然地說:“市區還比較混亂,我問了很多地方,都沒有發現培霖,不過暫時沒有關於華人傷亡的報道,算半個好訊息。我聽說使館的人也趕去現場了,我剛才打了招呼,他們一有訊息會馬上通知我的。”
何培沂臉色變了變,低聲問:“那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出發去看一看?”他頓了一下,“越快越好。”
“梓浩和他同學都去當志願者了,救援中心就在學校那邊,他等一會兒就回來,你們先吃飯,等一下叫他帶你們過去,我們都擔心培霖的安危,但無論怎麼樣你們得一切以安全為前提,不然我怎麼跟你爸爸交代?”
何培沂點點頭:“許叔,我知道的。”
不過他們因為心裡焦急,只隨便吃了點就放下筷子了,剛巧許梓浩回來,一個將近一米九的高個兒男生,二十出頭的年紀,見到何培沂很是熟稔地過來打招呼。
“哥,你剛到?”他說著又退了一步,抱歉地說,“褲腿都是泥巴,我得去換一換。”
他換完衣服出來,客廳只有梁熙一個人在。
梁熙便說:“你爸爸剛接了一個電話,就和何大哥到樓上了,讓我們在這裡等一下。”可其實她一刻都等不了,花了極大的力氣剋制住自己別往外沖,因為她也知道現在不是莽撞的時候。
“這樣啊。”許梓浩沉吟一下,忽然微揚了聲音,“啊,我想起來了,你是培霖的那個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