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的疼痛逐漸減弱,蠱蟲終於停止了嗜血,她熬過來了。
宋忘塵依舊緊攬著她,恨不得將她鑲嵌入體,替她承受所有的苦厄,煞白的面頰上,淚腺狂湧。
“好啦!我都快喘不過氣了,放心吧!有你在,我不會有事!”
宋忘塵這才將季暖鬆開,盯著她唇角的血跡,心再次抽痛起來,伸手撫上她的面頰,露出一抹苦笑。
季暖勾唇笑了笑,又疲倦致極的倒在他的肩頭,沉沉睡了過去。
此時,白沐奇便靠在石壁上,盯著那相互依偎的二人,欣然一笑,靈蠱嗜血第一日,其痛苦最甚,季暖能熬過來,以後便會容易得多。
如此一想,他又想起要嘬口酒才行,習慣性的往腰間摸去,才發現今日為了萬無一失,沒敢帶酒。
……
之後的四日,竟出奇的順利,白沐奇一直擔心的幕後之人並未出現,而季暖也因適應了靈蠱嗜血之痛,變得越來越堅強,饒是疼得撕心裂肺,也不會再做出傷害自己的舉動。
即便意識模糊時,見到俞漫渾身是血的站在一片汪洋中,對她喊著“季暖、我俞漫這輩子最後悔之事,便是認識了你,你害得我好苦,我好恨,好恨你!”
見到孟顏與張玉衡二人,舉著滴血不止的劍,惡狠狠地一劍又一劍的刺入她的身體。或者見到自己變成了狐妖,被百門圍攻,與宋忘塵反目。
但只要她聽見宋忘塵呼喚著她,她總能想到這是她心中的魔障,她不能信,不能死,便一一熬過來了。
今日是靈蠱入體第六日,午時未至,二人便坐在密室的石床上,相互依偎著談笑,季暖還問及了等她魔血去除後,他們要去往何處。
宋忘塵便告訴她,一切都聽她的,只要她待在他身邊,她想要去哪都行,天涯海角永相隨。
濃情蜜意的歡笑聲不絕於耳,白沐奇面露欣慰之色,告訴二人,他要催動靈蠱了。
二人相視而笑,等著這最後的兩日過去,所有的苦厄也就都結束了。
然而,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他們的舉動早已被江雨看得一清二楚。
麒麟蠱是白沐奇以自身鮮血餵食了二十多年的蠱蟲,能讀懂主人的心思,聽候主人差遣。
白沐奇可以透過它的視線,來探查別人的舉動,而麒麟蠱也可以感受到白沐奇的所做的一切。
江雨給麒麟蠱餵食了自己的血,從而混淆了麒麟蠱的意識,麒麟蠱在不知自己的主人是誰的情況下,它所感受到的一切,便會在那八隻眼中呈現,江雨一看也就全部明瞭了。
他之所以一直沒動手,並非生了惻隱之心,而是,想要摧毀一個人的意志,唯有讓他滿懷希望,再逐漸絕望,方能一勞永逸。
而今日,便是最佳時機,江雨勾唇一笑,手持魔笛緩緩移至唇邊,盯著麒麟蠱眼中緊擁著季暖的宋忘塵,怒火在眸中燃燒,恨意在胸腔蔓延。
他要讓他為自己所做過的一切,付出慘痛的代價。
季暖靠在宋忘塵的肩頭,靈蠱依舊在體內瘋狂嗜血,撕心裂肺的疼一刻也不停歇,但她已不會像之前那般大喊大叫,只是清澈的雙眸中,淚水不斷滑落,一雙顫慄不止的玉手使勁的攥著宋忘塵的衣衫,卻又固執的揚著笑。
婉轉飄渺的笛音在耳邊響起,季暖心中瞭然,便忍著疼痛將宋忘塵推離,哽咽道:“忘塵、他來了,你快去,快去把他抓住。”
“我不會走,我會陪著你!”宋忘塵再次緊擁著她,這種時候,他絕不會將她棄下。
淚水愈發囂張,疼痛再次加劇,嗜血的慾望在腦海中浮現,季暖不斷哀求著宋忘塵去找那幕後之人,但他始終無動於衷。
靈蠱與魔血在體內亂撞,她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在被靈蠱嗜血,還是想將那靈蠱的血也全部吸食,總之就是很疼,比之前的每一次都疼,疼到她面目扭曲,大口大口的鮮血從唇角溢位,滑至下顎,隱入宋忘塵的青衣之中。
腦中的意識突然模糊了起來,這一次,是在竹屋,季暖側倚在竹牆上,雙眸微闔,淺笑嫣然。
宋忘塵便盤膝坐於那顆禿乾的梅樹之下,修長十指來回撥動琴絃,空靈婉轉的音律便洩了出來。
輕風拂動著他額間落下的兩縷青絲,薄唇輕揚,筆挺的身姿在朝陽的對映下,被似有若無的霞光環繞,宛若嫡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