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城抵達上京之時,正值中秋團圓節。佳節逢喜事,秦氏無比欣慰,一大早就喜氣洋洋開始張羅家宴。紀成霖雖然並不看好秦城這次的春闈,但如此氛圍之下,也不曾掃了大家的興。
本朝遊樂之風盛行,這樣的節日,宮中歷來是要設下筵宴,五品以上的官員及家眷,都要進宮跟著熱鬧一番。紀成霖身為六品,不能參與頗有些遺憾,不過,宮宴之後還有相好的同僚私下聚在一起,談天說地,加深交情,同樣值得期待。
家宴之後,天色剛剛暗下來。正好各人都赴約出去,看燈賞景,遊宴享樂。
紀成霖先一步出了府,秦城也約了相熟的同窗出去,秦氏笑著對紀爾嵐說道:“一會阿孃要去赴方夫人的約,爾嵐不如跟阿孃一起吧?”
自從方府的案子了結之後,兩家的走動便十分密切,鄰里相近,交往十分方便。方夫人和秦氏的性子,又都是直率不做偽的,因此交情一日深似一日。紀爾嵐笑道:“阿孃自己去便是,我與清雪還有瀟瀟約好了,一會她們兩人也該來了。”
話音才落,便聽方清雪一聲清脆的‘爾嵐姐姐’。秦氏笑眯眯的叮囑了一籮筐讓她們注意安全的話,這才上了方夫人的馬車離開了。方清雪拉著紀爾嵐往角落處站了站,低聲說道:“我剛才在府門外,看見紀如珺跟著宋家二房的姑娘一起出去了。”
紀爾嵐點點頭:“嗯,我知道,是宋玉衡的堂姐妹。聽說宋玉凝年紀小,可人美嘴甜極得宋老夫人寵愛的。”
“是啊,二房是最不受待見的,連孫子都不討好,只有這個孫女能入了宋老夫人的眼。沒想到紀如珺竟搭上了她?”方清雪有些擔憂:“這兩個小妮子心眼被蜂窩還多,你可得小心著!”
紀爾嵐的心思卻沒落在宋玉凝的身上,而是問道:“聽說是二房不受寵,是因為宋家三郎?”
方清雪點點頭:“嗯,當年宋家的事十分轟動呢,我也聽我娘說過一些。”
紀爾嵐拉著她到花架下坐著,說道:“哦?反正瀟瀟還沒到,不如我們邊等她邊說說此事?”
方清雪自然沒什麼意見,便說道:“宋老夫人三個兒子,屬宋三郎最是驚採絕豔,自小才名遠揚,十三歲就中瞭解元,緊接著要試試春闈,被宋老夫人給攔下了,說他年紀還小,得出門歷練歷練才好。宋三郎一走就就五年,快要回來的時候,宋老夫人讓二兒子去接,誰知路上糟了盜匪,只有二兒子拼命逃了回來。宋老夫人埋怨他沒有救下老三,只顧自己逃命,所以心裡一直都怪罪著。”
紀爾嵐驚訝道:“同樣是親生兒子,這位宋老夫人的心也真是偏的沒譜了。”
“世家大族子孫雖多,能成器的,能撐起整個家族的卻不多,宋老夫人恨不得用宋二郎的命來換宋三郎的命。唉,誰讓宋家老大老二都不如這個小兒子呢,聽說,當年宋老夫人幾乎想讓三兒子襲爵的。”方清雪無奈道:“宋三郎沒了之後,老大和老二又不成器,宋家一度弱勢了許多,那時候宋太后還是宋賢妃,都是她撐著的。”
“想必有很多人猜測,是大房怕宋三郎回來爭爵位才找人下的手吧?”
方清雪壓低聲音說道:“是曾這麼風傳過,但宋老夫人拍板說不是,就不是了。別人還能再說什麼?”
“宋三郎再好,人也不在了,如果再把老大搭進去,宋家可怎麼辦?”紀爾嵐深知這其中的門道,宋老夫人未必沒有猜測,而是不能再追究了。
方清雪想了想,似乎覺得是這麼回事,驚異道:“宋家老大,就是宋玉衡的父親,性子綿軟著呢,你看宋玉衡就知道了!”
“你覺得宋玉衡是個好脾氣的?”
方清雪眨了眨眼睛:“難道不是嗎?誰都有幾個合得來或合不來的,只有宋玉衡,這滿京城的貴女,就沒有說她不好的。即便心裡頭有點嫉妒她的容貌地位,面上也不敢說半句她的壞話,否則,受人鄙夷的肯定那人自己。”
紀爾嵐聽了這話,更覺得宋玉衡深不可測,能把周身人事經營成這般的,根本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宋玉衡哪裡會是沒成算,好難捏的人物。只是她現在沒辦法跟方清雪解釋,只是說道:“總之,以後你就知道了。”
兩人邊說這話,就見暮葉提著裙子跑過來,說道:“姑娘,程大姑娘已經到了,正在門外馬車上等著呢。”
紀爾嵐和方清雪相視一笑,相攜著一起出門去了。
街市輝煌,桂香輕浮。道路兩旁繁茂的樹椏間,掛滿了無數精緻鏤雕鏤的各式花燈,陣陣樂聲自不同的地方傳來,交織出無比繁華的熱鬧。
此時的沽水岸邊,更有無數人影,爭先恐後的將手裡的荷燈推入水面。
那些細微卻明亮的光點,影影綽綽倒映在水波中,隨水流動,時聚時散。宋玉衡姐妹兩個站在高高的望月臺上,聽著周圍傳來的管絃樂聲,看著街市上人來人往,不由得笑靨盛開。宋瑤仙雙手合十,閉著眼睛嘀咕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