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搖搖頭,哽咽道:“雲兒位分不高,自從她進了宮之後,我便沒見過她的面。平日裡書信也不能多說宮中的事情,只有些家長裡短。沒想到再見面,她卻……落得這樣的下場……”
蘭貴人本名蔣雲,封號帶一個‘蘭字’,應該是取自汀蘭。
“那麼,蘭貴人可曾在信中表露過什麼特別的情緒,比如說對什麼事情不習慣,亦或是對身邊伺候的下人不滿等等?”
鄭氏不知道這些問題對案情有什麼用,卻還是一五一十的回答道:“她進宮才一年多,皇上對她頗多恩寵,在宮中事事精緻周到,想必也不會有什麼不習慣,她在信裡也並未提過……”她想了想說,“只是剛開始進宮的時候,時常會說想念我和她父親。又說往後相見太難……你也知道,即便將來我能進宮去探視,也是不能多說什麼的。”
宮裡眼線眾多,尤其是嬪妃之間爾虞我詐,爭寵的手段層出不窮,哪裡能隨意說話,甚至抱怨呢。
紀爾嵐表示理解,聽鄭氏說道:“好在雲兒身邊的兩個丫頭都是從小陪著她一起長大的,平日裡能與她說說知心話。只是有一次來信,她說筱霜二十五就要出宮,寒江雖然穩妥,卻太過膽小怕事,並不適合在宮中,興許到了年紀也是要走的。她很有些苦惱,同我提了兩回……”
“看來,蘭貴人是十分體諒自己的婢女的,筱霜說要出宮,她竟然就答應了。”
“是啊……雲兒的脾氣是很好的,對身邊的下人從不苛待打罵。”
紀爾嵐不置可否,母親看女兒,自然是處處都好的。她問:“關於蘭貴人指腹為婚的事情,夫人可否詳細與我說明?”
鄭氏一愣,沒想到她已經知道此事,神色便有些異樣。
紀爾嵐說道:“大略的事情我已經知曉,只是怕漏下一些細微之處,所以,還請夫人不要隱瞞。”
“這,這件事……與雲兒的死,難道有所關聯?”鄭氏猛然間臉色慘白,訥訥道:“你的意思,這件事情,是徐家的報復……”
紀爾嵐有些詫異。鄭氏直接說出了‘徐家的報復’這句話,說明她心中清楚,關於蔣雲的親事,他們蔣家是對不起徐家的。可退親之事,不是因為徐公子得病痴傻了麼?就算是蔣家主動退親也是情有可原。畢竟,誰也不會將好端端的女兒嫁給一個傻子。想必被推親的一方,也不會說出怪罪的話來。
既然如此,鄭氏心中為何如此不安?為何她會覺得虧欠,以至於認為對方有可能做出報復的行為?
紀爾嵐直視著她的眼睛,並沒有說穿此中關節,而是說道:“並不排除這種可能,但事情沒有下定論之前,一切都只是可能,蔣夫人還是先不要多想。”
鄭氏默了默,知道躲不過去,只好說道:“雲兒之前的確有過一門指腹為婚的親事。因為蔣家與徐家是故交,一直都有往來。但許家哥兒突然發了病,變得痴痴傻傻。徐家想了很多辦法都沒能治好。我們……總不能看著女兒嫁給一個傻子,只能選擇退親……”
“徐公子突然發病?是在蔣家得知皇上的意思之前,還是之後?”
鄭氏一驚,馬上開口說道:“我記不清了。”可隨之她面上現出懊悔神色,彷彿知道自己的謊言輕易就可以被揭穿,於是改口說道:“好像是之後……原本雲兒得知皇上的意思,並沒有想要進宮,可誰知徐公子就在這個時候發病了,雲兒也沒有別的選擇……”
紀爾嵐沒有對她的辯解進行反駁,只是順著她的話問道:““蔣夫人可否帶我去蘭貴人之前住的院子看看?她之前院子裡的人可還在府上嗎?”
鄭氏見她不再追問徐家的事情,痛快的點點頭,指引她出了花廳,帶著她往蔣雲出閣之前的院子而去。一邊說道:“她進宮只帶了筱霜和寒江,其他人,有的還在,有的被指派到別處去了。”
興雲閣久無人住,卻打掃的乾乾淨淨,並無人去樓空之感。由此也能看得出,蔣侍郎夫婦對自己這個女兒是很疼愛的。院子裡的幾個小丫頭見有外人來,都好奇的站在角落裡張望。鄭氏說道:“這位是紀姑娘,皇上親口指派查探案情的,你們幾個都過來。”
紀爾嵐朝她們點點頭,對鄭氏說道:“夫人可否叫蘭貴人的姐妹前來,我還有些話想要問她們幾句。”
鄭氏有些猶豫,對方要找雲兒的姐妹問話,她這個做孃的總得去親自叮囑一聲。可紀爾嵐似乎是想要支開她單獨詢問這幾個丫頭,她又沒有理由拒絕,只有快步出院子去了。紀爾嵐看向面前幾個婢女,問道:“你們之前都在院子裡做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