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婆子知道墨玉不見了,心裡正犯嘀咕,聽說薛姨娘找她過去問話,心底不由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一步一磨蹭的到了屋裡,恭恭敬敬請了安,支吾著問道:“二太太叫奴婢過來,不知有什麼吩咐?”
薛寶月正在修整自己染了豆蔻的指甲,聽見孫婆子說話連頭也沒抬,說道:“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聽說木香那會隔著窗子跟你說了幾句話。”
孫婆子頓時有些緊張,雖說薛姨娘平日裡不怎麼苛待她們這些下人,但若有人生事,絕不是個好糊弄的。她當下打了個哈哈,說道:“是……有那麼一會,奴婢跟錢婆子一起,走過窗下被木香叫住,她只是問了問外面在吵什麼。”
薛寶月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漫不經心的說道:“原來錢婆子也在?炙兒,你把錢婆子叫過來,讓她在外面候著,一會我再問問她。”
這是要單獨問話?孫婆子心裡有些發慌,錢婆子是薛寶月從薛家帶過來的陪房,自己則是府中分配過來的,親疏遠近不言自明。若自己與錢婆子說的有出入,薛姨娘定然是相信錢婆子的話。這樣一來,她不如實話實說,反正她們到底也沒替木香傳話,至於自己與墨玉的事,錢婆子也不知道。
“二太太想問什麼,奴婢一定知無不言。”
“那你就說說,木香與你們說了什麼?”薛寶月屈起指尖輕叩了幾下桌面,語氣平淡無奇,似乎沒什麼脾氣。但孫婆子卻感受到了那股‘你若騙我半分,我必讓你好看’的冷意。
她斟酌了一下言辭,謹慎道:“當時奴婢與錢婆子在窗下說話,稀奇三姑娘怎麼就突然傻了,木香在屋裡聽見便叫住我們,問外面發生了什麼事。錢婆子順口答了。木香卻不罷休,說許我們些銀子,讓我們給三姑娘傳個話,奴婢們哪裡瞞著二太太做這種事,便沒答應,趕緊離開了。”
薛寶月挑了挑眉,用手支著腮沒有說話。
屋子裡突然靜下來,孫婆子頓時有些不安,說道:“奴婢句句屬實,絕無半句虛言,錢婆子也在場,奴婢怎麼敢騙您半個字……”
薛寶月輕笑道:“錢婆子是我從孃家帶來的人,我怎麼會不知道她?她那個人辦事利落什麼都好,就是愛貪些小便宜。木香說給銀子,她鐵定是動了心思的。你不妨將你們之間所說的話,字字細細給我說來。我多的是時間,你別急,慢慢說。”
孫婆子強笑道:“是……”
當時所說的話,即便她現在不說,一會錢婆子也會將她說的話一字不落的交代出來。所以孫婆子並沒有什麼選擇,直接將那會兒幾人在窗根底下說的話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薛寶月細細思慮了片刻,問道:“這麼說,木香先說給銀子,錢婆子便將三姑娘傻了的訊息告訴了她。木香知道三姑娘傻了,卻仍舊讓你們幫她傳個話。”
孫婆子不安的動了動,答道:“是這麼回事……”
薛寶月直起身子,略微前傾,問道:“之後,你說二姑娘下令,不準去打擾三姑娘,所以不敢給她傳話,拒絕了她?二姑娘有說過這種話麼?據我所知,二姑娘並沒有多管這件事,只是吩咐蘇谷好好照料三姑娘,是蘇谷說三姑娘不宜受過多打擾。”
孫婆子沒想到薛姨娘竟這般心細,當下出了一身冷汗,支吾道:“是……奴婢不敢替木香傳話,說以編了瞎話來搪塞她的……”
“你說謊!”薛寶月眯起眼睛說道:“你若是怕這個,當時木香叫住你跟錢婆子問話的時候就該遠遠躲開。我看你是另有目的,快說!你為什麼要對木香說那些話?!”
孫婆子被薛姨娘一聲厲喝,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求饒道:“二太太明鑑,奴婢只是隨口搪塞,並沒有什麼目的……”
薛寶月從不是個好糊弄的人,她一早就聽出了事情不對勁兒。木香親耳聽說紀如珺傻了,卻仍執拗的買通人來為她傳話,說明她並不相信紀如珺真的傻了,並將希望寄託在紀如珺身上,希望她能來救自己。這是為什麼?木香能下鼠藥害人,說明心思狠辣活絡,卻覺得一個小女孩能救她?
之後孫婆子抬出了紀爾嵐,藉口不敢得罪,拒絕了木香……木香聽了這話,會怎麼想?一定是認為紀爾嵐出手控制了紀如珺的行動。這樣一來,木香就會認為紀如珺有心無力,根本救不了她……
是有人不想讓木香去求紀如珺?!故意讓孫婆子對木香這般說的!
薛寶月疑心大起,眯眼看著孫婆子,說道:“快說,到底是誰讓你對木香說這些話的!”
孫婆子跪在地上,哆哆嗦嗦,來來回回卻總之那幾句話,不肯多說。薛姨娘給炙兒使了個眼色。炙兒立即叫了兩個五大三粗的婆子進來按住孫婆子,並堵了她的嘴。她自己則從笸籮裡拿了針過來,掰起孫婆子的手指順著指甲縫兒狠狠紮了進去。
這是從前她們常在薛家用的法子,懲治下人,逼問口供百試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