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中,紀爾嵐靜靜站著,頭頂的上的一塊橫石被抽下,崔氏的聲音從那裡傳出來。“鴻兒,你要記住,你的外家不止是博陵崔氏,也是清河崔氏!”
無論是崔氏眼前的洪晏,還是密道中的紀爾嵐,都為她的話感到深深的震驚!博陵崔氏是與蘭陵蕭家齊名的名門望族,經歷幾百年的風霜仍屹立不倒。直到先皇發了狠,寧可揹負罵名也要將其連根拔除!這才讓博陵崔氏在歷史的長河中湮滅,再無痕跡。而蘭陵蕭家因為與端王有舊,才得以苟延殘喘至今。
清河崔氏,則比這兩大望族更加久遠龐大,是大安的皇權無法企及的存在,所擁有的勢力,即便在靖國也難有人能夠輕易撼動!
“母親,您這是什麼意思?”
崔氏從自己的軟榻底下摸出一把鑲金墜玉的匕首,捲起衣袖露出左手臂,那上面有一條淡淡的白色疤痕。她在洪晏萬般不解的目光下,毫不遲疑的順著那條疤痕割開自己的皮肉。
“母親?您要做什麼?!”
洪晏企圖阻止,崔氏卻平靜的搖了搖頭,抹了一把額頭上滲出的冷汗,從鮮血淋漓的手臂中剜出一個拇指大小的玉墜來,說道:“這就是燕世成一直想從我口中知道的秘密。”
洪晏驚愕的看著那塊猶帶著血跡的玉墜,久久不能言語。
崔氏從懷中拿出一塊帕子纏住傷口,似乎感覺不到疼痛一般。她說:“博陵崔氏本是清河崔氏的分支,因族中出現分歧而決裂,不再來往,各自謀生。但我們博陵崔氏手中有先祖傳下來秘符,若願意,可隨時拿著秘符號令整個崔氏。”
洪晏一時無法理清自己的思緒,接過玉墜放在眼前細細看去。晶瑩剔透的橢圓玉質中,似有金絲緩緩流動其中,洪晏不禁拿起玉墜對著燭光細看,又什麼都沒有了,彷彿錯覺。
崔氏繼續說道:“博陵一脈受先祖看重,清河一脈一直對我們心有防備,得知先祖傳下秘符,更是用盡手段想要奪取。我們的家主淡泊無爭,為了避禍躲到了大安。誰知,最後還是被人算計,闔族被滅。”
雖然崔氏將往事幾句話帶過,但以洪晏的心智完全能猜想到當時的兇險。清河崔氏既然有野心,就算博陵崔氏主動將秘符交出,也保不住族人性命,只有反抗或躲避,根本沒有和解的可能。而博陵崔家不想讓崔氏血脈自相殘殺,所以選擇了躲避。“母親怎麼會有這枚秘符?”
崔氏道:“這是我的哥哥,也就是你的舅舅,在得知崔家即將覆滅時,費勁心力暗中交到我手上的。當時,我已經嫁給了你父親。原本以為我能夠帶著你保全性命,卻沒想到,燕世成在崔家覆滅後,逼著你父親害我性命。”
“果然是如此!”洪晏面色陰沉下來,他對此早有猜測。
“你父親百般勸說無用,只好以自己的性命相要挾,企圖保住我們母子。他是燕世成最愛重的長子,燕世成不可能讓他白白送命,假意答應下來。我知道燕世成不會這麼容易放棄,更因身負哥哥的囑託,不敢大意,一定要為我們博陵崔氏留下一絲血脈,所以不敢全然相信燕世成那隻老狐狸,連夜讓胡叔帶著你離開了京城。”
“你父親知道後,面上雖沒有責怪我,心中也定然怨我不信他。幾次問我原由,我卻都閉口不談,他終究是對我失望了,我們之間生了嫌隙,就被鑽了空子。燕世成趁他不在府上,將我綁了關進密室,對外則稱我病重身亡。等他回來,白幡都已經掛滿了府。”
“你父親與燕世成大吵一架,說寧願偷偷摸摸與我死守一生也絕不再娶,並立即對外宣稱要為我守三年。”崔氏說著,面上露出一絲笑意,道:“你父親一心對我,我這輩子已經滿足了。”
說了這麼多話,崔氏的面色愈加蒼白憔悴起來,洪晏想阻止她繼續說下去,她卻擺手道:“讓我說完,否則,再沒機會了……”
洪晏便起身倒了杯茶水遞給了她,崔氏欣慰接過,抿了一小口潤了唇,繼續道:“既然守三年的話已經說出了口,身為燕家長子不可能出爾反爾,燕世成便任由他隨心做事。你父親為人誠摯簡單,哪裡能算計得過燕世成。三年過去,他心中的戒備早已放下,燕世成便在那時設計他跟當時兵部尚書家的嫡女成就了好事。”
“所以父親才迫不得已續絃另娶?”
崔氏點頭道:“人娶回來了,房也早就圓過了,燕世成得寸進尺,以孝名壓著你父親,讓他為燕家生下長房長孫。你父親妥協了,那個女人好命,一齊生下了一對龍鳳胎。你父親對我說,該做的事他都已經做完了,燕家的事他不再管,要帶我遠走高飛。原本事情到此可以告一段落,然而此事被燕世成那老賊發現,告訴了那個女人,想借她的手除掉我,留住你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