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晏對當年的事情並不是一無所知,除了從胡叔口中聽到的,還有他自己暗中查探的。他問道:“可為何最終死的是父親,您卻活了下來?”
崔氏笑笑:“天意弄人,清河崔家的人找到了我,逼問秘符是否在我手上。就在那天,陰差陽錯,那個女人錯殺了你父親……而燕世成也是在那天才知道,我還有利用價值。”
洪晏眸中猛然變得凜冽,問道:“燕世成是不是與清河崔氏達成了什麼交易?”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一點就就透。”崔氏拉住洪晏的手,愛重的摩挲了幾下,說道:“清河崔氏不知道秘符在我手上,還是在你的手上,多年來一直在暗中尋找。”
洪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突然想到小時候第一次遭遇刺殺。那天胡叔死了,他跪在墳前,有人與他攀談,言語中一直在不斷的試探,可他壓根什麼都不知道,對方失望至極,便要拔刀害他性命。就在那時,師父路過救了他。從那以後,他時不時就會遭遇刺殺,後來師父帶他見了主子,從那以後,再沒人來殺他。
崔氏見洪晏面色變化,就知他多年來過的不易,說道:“想必他們早就試探過你,所以才讓我活著,企圖從我口中知道秘符的去處。可燕世成多年來卻始終未能辦到,也不敢殺我。我死了,他便要向清河崔氏的人交代。”
洪晏說道:“即便他沒有做到清河崔氏交代的事,恐怕也難免在其他地方有所牽連吧。”
靖國與百盟不知有多少奸細混雜在安國圖謀不軌,甚至他自己就是要為主子辦事的,燕世成野心勃勃,不會輕易放過與清河崔氏‘勾搭成奸’的機會!那麼,如果他順利掌控的燕家,是不是也有了與清河崔氏對話的資格?是不是也有了脫離掌控繼而翻身的立場?
崔氏心性倔強,半生折磨都沒能讓她倒下,可她見到洪晏卻不忍逼他報仇:“鴻兒,你身體裡有一半博陵崔氏的血,這仇,母親不逼你報,但你要將這絲血脈延續下去……”
“母親,博陵一脈何其無辜,我是您的兒子,血仇如何能不報?若沒有他們,我本可以在父親母親身邊安然長成……”
崔氏眼中滿是血絲,通紅一片,卻強忍著沒有掉下淚來。“母親對你可有用?”
洪晏一怔,隨即露出愧色。崔氏瞭然,說道:“母親都明白,你不用自責,我已經是要死的人,若還能為你做最後一件事,母親覺得很高興。”
密室中的紀爾嵐也不得不佩服崔氏,如此倔強的女子,活的這般通透。可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洪晏的身世竟也如此複雜。那麼前世他處心積慮奪走自己的身份,難道是為了得到她族人的力量,報復清河崔氏麼?
可前世自己嫁給他的時候,他應該還不知道自己身世的內情,那麼他是受誰指引,要把自己控制在手裡的呢?
今生因為紀爾嵐的變化,許多事情已經偏離了軌跡,比前世的發展快了許多,所以她也不能確定有些事情到底什麼時候會發生,還會不會發生。但有一點可以確定,洪晏一開始就抱著接近她的目的,並不是因為自己的血仇,而是有另外的人在背後指使,另有目的。
紀爾嵐毫不懷疑,前世洪晏雖然沒有見到活著的崔氏,但以他的智謀一定從燕相口中得知了部分實情,繼而猜到了事情的真相。所以,當他知道自己身負血仇,再加上唐念,就引起了他謀奪紀爾嵐身份的念頭。
室內,崔氏和洪晏的談話已經接近了尾聲,母子二人相互凝視,說起多年來瑣碎小事。洪晏沒有提及自己的處境,說的最多的是與胡叔相依為命的那段日子。
門口突然傳來一聲驚呼,是何嬤嬤的聲音。洪晏知道是面具人回來了,立刻起身去開門。何嬤嬤退到了門內,驚懼的看著來人。洪晏道:“他是我的朋友,嬤嬤不用怕。”
他走回崔氏面前,說道:“母親,跟我離開這裡。”
崔氏沒有絲毫猶豫和遲疑,點頭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