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他是你母族中人?”楊戭輕輕開口,打破了凝固般的安靜。方才那人沒有將任何人放在眼裡,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紀爾嵐身上,也不過是因為她讓對方生出了興趣。
紀爾嵐此時思緒還有些恍惚,她母族中人……“看來,我的母親不僅活著,身邊的麻煩也不少。”
兩人對視一眼,都沉默下來。月息跳出來吼道:“什麼人,居然這般囂張?明晃晃挑釁。”
何止是挑釁,簡直是擺好了殺局,讓紀爾嵐往裡跳。“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我方才竟然忘了問,自己到底是哪家的?”
楊戭無語的看了她一眼:“你真的要去?”
“嗯,必然是要去的。”
……
於道遠溺水而亡的訊息很快傳播開來,眾人驚愕間,都覺得此事會不會與祁太皇太妃臨死前的“詛咒”有關。那句讓人頭皮發麻的話,“她若回來,你們都得死!”聽到過的人都覺得言猶在耳,揮之不去。
祁太皇太妃住過的攏心殿無疑是傳言最多的地方,出事那日在廊下掛燈籠的內侍此時被眾人圍著,眾人七嘴八舌的問道:“你當時在茶坊值夜,肯定聽的最清楚,到底,太皇太妃原話是怎麼說的?”
“是啊,你若是知道,一定要告訴我們……貼身服侍太皇太妃的人都死了,咱們會不會也……”那宮女年紀較小,有些害怕,話說到一半便嚥了回去。
“你別說這樣的話,怪駭人的……”另一名宮人打斷她,又將目光看向被人圍在中間的李德喜。李德喜唉聲嘆氣道:“你們快別提了,那日我就覺得不對,果然是出事了。”
“到底什麼事?話別說一半……”
“你們小聲點……”李德喜看看四周,壓抑著嗓音,讓他的聲音聽起來更加尖細:“那日我從廊下經過,廊簷下的宮燈被出滅了好幾次!當時我便覺得不吉利,果然,沒過多久就出事了!那話怎麼說來著……人死如燈滅……”
眾人倒抽一口冷氣,宮女們都下意識的揪住胸口,年紀最小的宮女芳華,眼睛不自覺被逼出了淚花:“快別說了別說了……”
其他人也都心有餘悸,不敢再多問,半晌才有人說道:“這後宮之中,今日你幫我我幫你,明日就成了仇敵。恩恩怨怨誰能說的清楚……太皇太妃身子一向健朗,怎麼說病就病,還不是一般的病症。也許,說不定祁太皇太妃的死因另有蹊蹺。咱們在宮裡,這樣的事還少嗎?”
“可是……祁太皇太妃在宮中早已爭無爭,頤養天年了,害了她有什麼好處?”李德喜並不認同這種說法,他道:“再說,若有人要對太皇太妃不利,端王爺那麼聰明,肯定會有所察覺。可是自始至終,端王爺都沒說太皇太妃的死有什麼異常。”
眾人一時無言,芳華小聲說道:“那,太皇太妃口中的‘她’到底說的是誰?誰要回來?”
李德喜搖搖頭,說:“不知道,不過,現在宮裡哪有能讓太皇太妃如此驚懼的人?而且,那日太皇太妃時而昏迷,時而清醒,夢魘著了也說不定。八成是咱們不知道的什麼人吧。”
“那也未必……你們細想想那句話,重點難道不是在‘回來’二字之上嗎?”芳華眨眨眼,收了眼淚,遲疑道:“我聽宮裡的老人說,渡王爺的生母……先帝的蘇貴妃原本是死了的,誰知過了好幾年又回來了,這才被召進了宮,原本皇后應該是她……而不是現在的太后娘娘……”
“哎呀……你,你胡說什麼……”眾人聽她說起太后和蘇貴妃的事情,都紛紛害怕起來,李德喜卻覺得她說的有道理:“好像是這麼回事。若說走了又回來的人,怕是也沒有第二個了。可是,為什麼太皇太妃說蘇貴妃回來之後,大安就要亂了?”
“蘇貴妃都已經仙去多少年了?咱們大安不還是這樣?”
芳華驚疑道:“可蘇貴妃的兒子渡王爺,此時不正權勢在握麼?”
李德喜頭皮一麻,說道:“咱們還是不要亂猜了……小心禍從口出!”
眾人面面相覷,都覺得涼氣直往後脖頸裡鑽,紛紛捂住胸口不敢再說了。等人散了,芳華起身拍拍裙襬上的灰塵,眸中笑意一閃,若無其事的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