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正想著,忽聽門外響起腳步聲。她半眯起眼睛,透過窗欞看見金蕊掐著幾枝梅路過廊下朝她這裡走過來,一副不守舍腿腳發軟的模樣。她吃不準事情如何,對鈴蘭說道:“金蕊回來了,你先下去用膳再來聽吩咐。”
鈴蘭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答應一聲反身出去,袁氏聽她對金蕊抱怨了幾句便離開了,若在平常,金蕊早就幾句話頂回去,今日卻沒搭理鈴蘭,僵著身子進了屋,將梅枝隨便往瓶子裡一插。望著袁氏殷切目光。她下巴抖了抖,說道:“事情沒成……”
袁氏臉色一黑:“你沒膽子去?”
“不是……”嬌蓉將過程用幾句話簡略的說了一遍道:“珍姨娘院子的人是不多,甘露也不在,屋裡只有珍姨娘和冬玲,我本想將冬玲殺了再將瘋藥給珍姨娘灌下去,誰知還沒動手,甘露就回來了。”
“甘露沒出府去看她老孃?”
金蕊心有餘悸,“說是忘了東西回來取。”
袁氏的臉色很不好看,看來想要一次解決這兩個狐狸精不容易……她想了想,說:“既然沒成就算了,下次再找機會。”
金蕊悶了半晌,說道:“既然珍姨娘與表舅老爺有事,定然也會防著咱們院子裡的人,今日這一遭,甘露會不會懷疑我?她一向鬼精的……”
“懷疑你什麼?事情本就沒成,她能說出什麼來。”袁氏輕哼一聲:“就算事情成了,也只能是珍姨娘突然發瘋,殺了自己的婢女。你若手腳乾淨,怎麼會懷疑到你頭上?”
這話,純粹就是唬人的。一個婢女,又沒親手殺過人,頭一次殺人怎麼可能做的乾淨。
金蕊皺眉不語,似乎很是後怕:“夫人還是再想想別的辦法吧,奴婢……奴婢再不敢去了……”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若當時做成了也就罷了,可事情沒成,她心中的恐懼心虛一齊湧上來,是再不可能鼓起勇氣的了。
袁氏煩躁的揮揮手讓她下去了,咬牙嘟囔道:“沒用的東西……”
走到門口的金蕊隱隱約約聽見這一句,死死咬住了後槽牙,腦子也漸漸清醒起來。還好事情沒成!自己決不能給袁氏當刀使……萬一時候她落井下石,自己就完了。
她渾渾噩噩走到自己的房間門口,鈴蘭突然喊住她,一臉的不樂意:“金蕊,方才我碰見冬玲,她說你的帕子掉在她那了,她這會忙著沒法給你送,讓你得空就去取一趟。”
“我的帕子?”金蕊往自己腰間一看,帕子果然不見了,一定是自己方才慌亂間弄掉了。
鈴蘭瞪了她一眼,“一大早就偷懶,到現在還一副沒回魂的模樣。”說著就去忙自己的了。
金蕊沉著臉在廊下站了片刻,慢吞吞往珍姨娘的院子過去,心中仍有些打怵。
冬玲見她過來,就連忙招呼她,說道:“你來了?”冬玲絲毫不知道自己方才差點死在她手裡,還笑嗔道:“帕子掉了都不知道,毛毛躁躁,也虧得夫人寵你……”
在外人看來,大夫人袁氏對身邊的大丫頭金蕊是一萬個驕縱,卻不知道實際上是因為金蕊手裡抓著袁氏的把柄,堪稱在刀尖上跳舞。她笑的有些勉強,心中知道怕了,免不得要更謹慎:“帕子在你那?”
“在我屋裡呢,我去給你拿來,你等我一下。”
金蕊答應一聲,老老實實站在廊下等她。甘露從屋裡出來,衝她招手:“金蕊,姨娘請你進屋坐會呢。”
金蕊是夫人身邊的大丫頭,平人大家見了都要對她客氣幾分,珍姨娘一個小妾,不見得比金蕊更有臉面,平日見了也都是客客氣氣的,金蕊也十分坦然的受了。只是她此時心虛的厲害,想要拒絕,又怕她們看出不同來,猶豫一下便答應了。
進了屋,金蕊見珍姨娘端坐在那,手上捧著一盞茶,氤氳的熱氣朦朦朧朧遮住了她的神情,並沒有想往常一樣露出那種特有的柔和笑意,金蕊的心陡然一顫,抿了抿唇率先招呼道:“珍姨娘。”
珍姨娘這才抬頭,“金蕊,你來了。”
金蕊有些彆扭的回到道:“嗯……是……奴婢的帕子掉在這了,過來找冬玲拿。”
珍姨娘將手中的茶盞放在桌上,發出輕微的聲響。本是在平常不過的,但在未必緊張的金蕊耳中似乎被無限放大,那聲音像是敲在她心坎上,她的額上不自禁出了一層薄汗。
珍姨娘細細觀察她的面色,心中已經明瞭,便說道:“原來是這樣,早上還要多謝你幫忙送我回院子。”
“謝,謝什麼……奴婢不過是順手罷了。”
“是嗎?我還以為是夫人特地吩咐讓你多多關照我。”
珍姨娘不鹹不淡說了一句,金蕊面色大變,怔怔的看著對方,半張著嘴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