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利局長親自求見紅衣主教夏克禮。
夏克禮以教務繁忙為由,拒絕接見他。
戴利也不氣惱,乖乖地回去。但第二天的報紙上就把夏克禮拒見戴利的事情捅了出來,字裡行間,把輿論引向另一種可能——教會心虛了。
自今年1月以來,夏克禮隱約查覺到一支刺向教會的暗箭。年初那本名叫《熱那亞秘聞》圖畫集地下刊物,其中有大量內容涉嫌“汙衊”教會的神聖,其中有一幅畫令人印象深刻:
一位穿著教士黑袍的狼人,懷中抱著一個女童。
這支暗箭的威力,至科瓦爾伯爵夫人遇刺事件的發生,達到了頂峰。
在肖恩的面前,紅衣主教大人毫不掩飾地表達自己對科瓦爾伯爵夫人的厭惡:
“肖恩,你為何要出手相助那個老女人?她如果當場死了,我絕不會為她主持葬禮儀式,並且我會拒絕讓任何教士參與。”
夏克禮說的不過是氣話,如果科瓦爾伯爵夫人真的死了,這位主教大人估計會飛奔過去幫著料理後事,否則真是心虛了。
“主教大人,伯爵夫人是受害者。”肖恩提醒道。
“我不需要你的提醒,肖恩。明眼人都知道,教會才是愛害者,我們沒有傷害一個貴族夫人的動機。”夏克禮道,“這是苦肉計,貴族也變壞了。不,貴族本來就是一個充滿陰謀的階級。”
“站在您面前的也是貴族,主教大人。”肖恩抱怨道。
“你當然是貴族,但你知道,我說的不是你,也不是所有貴族,至少直腸子的布蘭登子爵就不會幹出這樣的事來。我說的是那些表面上看著多麼有教養的豪門貴族,越是地位尊貴和歷史久遠的家族,越是骯髒,他們的城堡和莊園裡都有一個秘密的藏屍間。”夏克禮憤怒地表示,“我聽說,科瓦爾家族這幾天賓客盈門?依我看,伯爵夫人既然這麼有精神會見客人,顯然她所謂受到了難以抹去的心理創傷,完全是假象。”
“這是輿論戰,主教大人。民眾情感豐富,特別需要真相,但真相來源於你想告訴他們什麼。”肖恩道,“顯然,科瓦爾伯爵夫人贏得了大多數人的同情心。”
“輿論戰?對,就是這個意思。”夏克禮重重地點點頭,“從年初時,我就應該有所提防,現在有點晚了。難道1/20稅變成一項普遍稅,貴族和第三等級不要交?尤其是科瓦爾家族是熱那亞首屈一指的大地主。”
“這麼說,教會準備退讓了?”肖恩問。
“其實交1/20稅,也不是不能接受的。我只是擔心教會的權威以後會受到越來越多的挑戰。”夏克禮道,“教會的特權,不是世俗的恩賜,這來自於上帝的首肯。教會的土地,並不屬於我們個人所有,我們只是保管者。”
交稅本身並不能讓教會傷筋動骨,夏克禮擔心的是千百年來享有的特權被進一步壓縮,有一就有二,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事實上教會受到挑戰的壓力越來越大,百年來自然科學的蓬勃發展,還有資本主義經濟的發展,自由與平等的觀念越來越成為一種時尚,哪怕它們是一種流行語或者口頭禪時,披在教會外面的神聖外衣是最直接受到挑戰的。
甚至在教會內部,一些中下層的教士也提出了批評:高階教士的諍諫書所鼓吹的是反叛和獨立,他們試圖逃避一切稅收和對國家的義務,按他們的說法,服從是一種屈辱……窮人的財產被誘騙,孤兒在哭泣,寡婦在呻吟,而殘忍的高階教士——他們本應賙濟這些人,拭乾他們的淚水。
沒錯,教會內部當然也分等級,一個鄉間傳教士,跟紅衣主教之間的距離相隔遙遠。前者跟腿上沾著糞土的農夫打交道,與販夫走卒為伍,而後者住在豪華的居室,吃著精美的食物,享受著奴僕成群的奢侈生活。
“你最近在忙什麼?”夏克禮見肖恩在發愣,不滿地問道。
“哦,我剛剛收購了一家報社,《熱那亞人報》。另外還包括兩家印刷廠,我準備採用新式印刷機器,這樣可以節約一份報紙的成本至少兩成,從而讓更多的人訂閱。”肖恩答道。
夏克禮沒有注意到他精彩的眼神。
“不務正業……等等!”夏克禮驚呼道,“呃,你說你現在擁有了一家報紙?”
“正如您說的那樣,為此我付出兩萬金路易的代價。”肖恩點頭。
“教會也應當擁有一份屬於自己的報紙,在這場輿論戰中,教會必須要有自己的陣地。”夏克禮越想越是覺得很有必要,“肖恩,我不得不承認,你總是能想在我的前面。要不,你把《熱那亞人報》轉讓給我?價錢好商量。”
“不,主教大人,我才剛收購到手。”肖恩搖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