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谷一心下大駭,又不好實話實說,站在後方兩股戰戰。阿楚默默退了半步抓住了他的胳膊,讓他不要太過失態。
我低下頭:“他良心發現了。”
“良心發現?方才伶牙俐齒的勁兒哪去了?”呼延律冷笑一聲,神色似乎也緩和了些:“你叫什麼名字?”
這反倒叫我不好開口了,畢竟我不知道北戎情報機構的發達程度會不會知道我們是誰。
見我不答話,呼延律也不追問,冷冷揮了揮手。他身旁的兩個衛兵立刻上前,將阿谷一擒住後扭送到呼延律面前跪下。
“你說!他們叫什麼名字?”
眼看著刀架上了脖子,阿谷一雖覺得有些不妥也只能將實話全倒了出來:“她……她叫沈冰然,左邊那個男子叫孫仲景,右邊那個女子叫……陳安楚。”
呼延律沒有說話,但他神情的變化卻告訴我,他知道我們是誰。
華國一方後排的弓箭手已經暗暗彎弓搭箭。
林謙在顧家軍陣中早已看到了古辛夷被劫持,他也注意到了辛夷打著夾板的左臂,他感覺自己的理智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顧燁的神色嚴峻,如果今日這幾個於顧家軍有大恩的人殞命於這受降儀式上,這將是顧家軍畢生之恥!
顧辰逸心中又浮現出身處天牢裡的那個噩夢,他的手心裡已滿是汗水。
呼延律突然笑了起來,那笑容落在眾人眼中,我只覺得不寒而慄。他轉向陀普,一字一頓道:“你,是哪個營的勇士?”
“小人陀普,是……重甲營的。”
我、阿楚和孫仲景還未動作,便被北戎士兵的刀槍攔住。呼延律道:“你們三個既然運氣不錯,本汗不介意饒你們一條命,反正,”他打量著我:“流了這麼多血,怕是已經沒了半條命了吧。”
“不過,我北戎這麼多將士死在戰場上,與你們不無關係,可不能就這麼算了。”
他的聲音裡突然多了殺氣:“陀普是吧,殺了你挾持的那個女子,抵我北戎犧牲的勇士性命,本汗記你大功一件!”
他話音剛落,陀普就發出一聲慘叫,接著就是匕首“咣噹”掉落地上的聲音。我們轉頭看去,才發現他的手腕上也釘上了一支袖裡箭,只不過與我的竹箭不同,這是一支鐵箭——也是實打實的戰場暗器。
又準又狠,這箭法比我好了太多。我不由有些慚愧。
陀普抱著手腕在地上疼得打滾,林謙平靜地收回手,對顧辰逸道:“將軍,末將無視軍規擅自出手,甘願領罰。只求將軍保住辛夷性命。”
顧辰逸沒有看他,聲音裡透著薄怒:“放心,他們四個人的命我保下了。”
但林謙突然出手,接下來事態是否失控就難以預料了。顧辰逸暗想,但他並非對林謙與辛夷之事一無所知,如果眼下被挾持的人是冰然,他或許也會做衝動不顧後果的事來。
“顧燁,你的部下如果是這個做法,我不介意再多留兩條性命。”呼延律的口氣裡是滿滿的威脅。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的手下,畢竟無論他派誰上前殺我們,可能還沒動手就會被顧家軍先一步殺死。
辛夷和林謙的恩怨情仇在那日辛夷為了“休夫”誤了與我換班的時辰後才被我們逐漸知曉,然而眼下誰也不知這個林謙究竟會不會好心辦壞事。
但辛夷的性格我們都很清楚——如今的她,是不會想再和林謙有一絲一毫糾葛了。
果不其然,她直接彎腰撿起了匕首,對呼延律道:“你放我的三個同伴回去,我用我的命抵你那些北戎士兵的。”
辛夷的態度讓呼延律也意外不已:“你覺得你的命抵得了那麼多人的命?”
“抵不抵得了,大汗心裡有數吧。”辛夷一臉決絕,提著匕首一步一步逼近那些北戎士兵:“可我沒那個膽子自殺。所以,你們誰來動手?”
可她走過的每一個北戎人跟前,他們都低頭不語。
“辛夷!”林謙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瘋掉,“別做傻事!”
呼延律的臉上露出了看戲的表情,他對辛夷戲謔道:“這是你的情郎?他一心救你,你倒一心尋死?”
“情郎?”辛夷笑了,眼底卻分明一片悲涼:“我沒有情郎,也不需要情郎。”
“我,不用他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