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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魯國風雲 第十二章 往事

人生若是有輪迴,惡者必入地獄,善者直入天堂,人間若是有輪迴,必定逃不過生死輪轉,這個凡間的道理便是官府。

富元才的經歷就是一場噩夢,在這個無止境的甬道中不斷的墜落,每一次墜落便會重新出現在那個混沌的世界,每一次重新出現在混沌的世界,富元才便會再次經歷乾屍、轎子、火海,每一次經歷這些,富元才的腦子裡便會多了一種東西,這種東西叫做回憶。

第一個記憶是那位騎著白馬的人,他是七年前的新科狀元,白馬白衣,貌若潘安,意氣奮發,在定陽城的歷史這位可是定陽城百年以為第一位狀元,就像千年前的古董,對於定陽城來說,實在是太稀罕了。

就是這樣一位意氣風發,指點江山,被定陽城所有人稱為定陽城之光的男人,在片刻後死在馬上,一道袖箭奪走了這道光的璀璨,也奪走了定陽城的驕傲。

富元才還記得,狀元死的那一刻,整個定陽城亂做了一團,無數的定陽城百姓紛紛跪在地上哭泣,就連定陽城的父母官也驚駭的昏迷在現場,而富元才正躲在陰暗的角落裡收起了冒著綠光的毒箭,那年他13歲,至於為什麼殺狀元,他已經不記得了。

第二個記憶是棺材鋪裡的大火,富元才記得很清楚,火油加上棉布等引燃物,別說是一座小小的棺材鋪,若是量足夠多,整個定陽城都將成為一座巨大的焦炭,那一夜,三個老頭喝多了,死的時候也沒什麼感覺,對於富元才來說,這三位算是他看過走的最安詳的人,棺材鋪的大火,距離新科狀元的死並沒有幾天,富元才還記得棺材鋪的紙花賣脫了銷,棺材鋪也發了財,當大火燒起來的時候,漫天的銀鈔跟著紙錢飛舞,實在是太壯觀了。

第三個記憶是個女人,那是個可憐的女人,開了家綢緞莊,丈夫是個爛賭鬼,將家產輸的一乾二淨,為了孩子為了家,這個女人做了暗娼,在一次出賣身體的時候,被準備許久的丈夫抓了現行,狠狠的敲詐了那位可憐的嫖客,為此女人的名聲響徹了周邊的街道鄰里,成了這片地域茶餘話後的笑話。

對於一般的人來說,面對這種事,常人早該活不下去了,女人也是這麼想也是這麼做的,卻在關鍵時刻下不了手,這讓路過的富元才難得的好心了一把,不僅送這女人上了路,還讓他的丈夫、孩子、嫖客以及那些語言最惡毒的親朋好友通通都陪了這個女人,而這件事也成了定陽城的一件大案,為此,無能的父母官在期限到來時,為了不丟掉腦袋,誣陷了住在綢緞莊隔壁豬肉店的老闆,誰讓這老闆有把好的殺豬刀,富元才想了想,似乎這是他十四歲的事。

第四個記憶便是那個坐花轎的女人,這個女人實在是命不好,腦子也不好,明明就是個丫鬟,非要講什麼報恩,結果小姐和人私奔,自己做了替罪羊,不僅被當做小姐給嫁了出去,還在被嫁之後被毒死在了破枯井中。

理由自然是家醜不可外揚,下手的不是夫家的人,而是丫鬟孃家的人,更為神奇的是,夫家的人對丫鬟還不錯,甚至一直認為丫鬟就是那位溫柔賢淑的小姐,為此丫鬟死後,夫家人還大張旗鼓的追查兇手,那位丈夫也立下了三年不娶的誓言,當然這所有的一切都不會有結果,畢竟對於孃家人來說丫鬟就是醜聞,影響兒子的仕途。

富元才自認為是個大善人,於是在十五歲的那年,不僅殺光了兩家人馬,更是尋找到千里之外的小姐和與她一起私奔的人,當時的兩人過的還不錯,一起磨豆腐,一起耕作,還有兩個小傢伙,小姐不像個小姐,反而像個山野村婦,一家人男耕女織,雖然窮苦,過的卻也逍遙。

在這個世道,小姐既然都不是小姐,丫鬟既然都不是丫鬟,那就壞了祖宗留下的規矩,壞了規矩的人就一定要死,至於是同情丫鬟還是痛恨小姐,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兩家都給了錢,錢夠多,給的銀子夠足,富元才就十分樂意送這兩家人上路,所以殺死了小姐後,富元才便將小姐的屍骨帶進了夫家的墳墓中,這一刻富元才有些羨慕夫家的那位丈夫,又平白多了個媳婦。

可惜的是那個兩個小傢伙,雖然沒死在富元才的手中,但是幾年後,因為乞討擋了守城衛的路,被活活踩死在馬蹄下,哎,真的好可憐。

無數的記憶紛紛飛入了富元才的腦袋裡,每一份記憶都帶著血腥味,每一份都有著富元才難以啟齒的齷蹉,富元才感覺到那些封存的記憶中,自己就是這麼一個冷血無情的殺手,自己的童年從十三歲開始便已經踏上了一條不歸路,畢竟對於他這種人來說,只要有了銀子,好人壞人都沒什麼區別,反正都是一條賤命。

記憶很多,也很亂,隨著記憶的復甦,最後一個記憶出現在了富元才的腦子裡。

雨夜中,富元才看著眼前破舊的窯洞,他將手中的暴刀取出,殺死了剛拆完窯洞的最後一位風行衛。

他是太子的人,從他成為風行衛佐領,取名雷暴之後,他便打上了太子黨的印記。

對於太子黨的人來說,二公子、四公子的人都是一群帶宰的羔羊,別問羔羊生命意義這種愚蠢的問題,因為羔羊的意義不是被殺就是被吃,至於它想什麼,想幹什麼,都不重要。

身為風行衛的佐領,雖然是太子黨的人,但是魯王的命令更重要,於是他帶著一百三十一位風行衛衛士出現在了這裡。

這裡是前大將軍聞人餘孽的所在地,同時也是他所要殺之人的所在地,於是富元才帶著眾多侍衛走入漆黑的窯洞。

窯洞中很黑也很溼,但是這些遠沒有機關暗器重要,一百三十一位風行衛的人只活下來五十二位,其中還有個白痴自己砍斷了右臂,在富元才看來,砍斷了右臂和毒死並沒有什麼區別,無非就是早死晚死罷了,人死也就死了,人本來就要死,但是被人戲耍的感覺,卻令富元才感到十分的憤怒。

所以富元才帶著活下來的五十一位風行衛將自己同袍的屍體全部帶到了小樹林中,而自己也親手將剩下的五十一位風行衛通通殺死,風行衛不要廢物,除了最後一個斷了右臂的,富元才這一刻有點欣賞這個被自己改名為乳虎的令官,雖然他是二公子的人,但是誰讓他的胸骨夠硬,砍起來也特別帶勁。

風聲、雨聲、江湖殺戮聲,富元才小心翼翼的擦著手中的暴刀,默默的等待著聞人餘孽的到來,陰暗的天空下,出現了一道迅速奔跑的黑影,黑影在風雨中跳動,就像一個黑暗中的舞者,富元才猙獰的舔了舔嘴唇,咧開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