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我六歲,已經是三品的絕世高手,血隱宗除了裴慶這個畜生,沒有人的天分比我高,就連裴慶,也因為入宗時太晚,最後的成就必定慢我一步,從襁褓中便洗筋伐髓,每一年必定在藥水中度過,刮骨刺穴,如同鋼刀臨身的痛楚,年復一年,如此五年,一萬個孩子,唯獨我熬了下來,六歲便是三品,六歲便拜入了宗師門下,如此二十年,我還是三品,這種恨,是不是足夠刻骨銘心。”
血紛飛痴傻的笑著,隨後猛地拉開衣襟,露出胸膛怒吼道:“睜大狗眼好好看看。”
瘦骨嶙峋,上面密密麻麻的劃過道道傷痕,傷痕不短不長,大多一寸有餘,最為可怕的卻是胸腔中裸露的一塊大洞,大洞中懸浮著一顆跳動的心臟,心臟與肉體血脈相連,外面包裹著一層類似無一般的琥珀液體。
“這……”
宏悅和富元才猛地吸了口氣。
血紛飛緩緩的用衣服將胸膛蓋住,修長的眉角高高豎起,一絲殺意在眉宇間瀰漫。
“血隱宗有三門禁法,一門傳功,一門保命,最後一門不僅能傳功還能保命,禁法稱之為禁法,是因為三門功夫都是損己利人的招數,沒有人一個血隱宗的弟子能在使用禁法後活下去,三門禁法的區別其實都不大,都是死,唯獨怎麼死才最可怕。”
血紛飛說著話,腳便微微用力,劍也在微微顫抖,這一腳一劍,生生將宏悅和富元才震出了一口獻血,獻血飛濺在血紛飛的臉上,血紛飛伸出了舌頭舔了舔,露出變態的笑容。
宏悅和富元才齊齊打了個冷顫。
“九死轉命非宗師者不可施展,施術者用自己的心臟替換守術者的心臟,而後用秘法將心臟封存,當心髒替換完成的一刻,施法者便落入九死幻象中,受法者也當落入九死幻象,施法者的精氣神化作九種命格的人,商人、乞丐、官運、強盜、帝皇、武者、將軍、書生、妓…女,這九種便是人生九苦,受法者也將化作這九種人,九種與九種,交相替換。”
富元才的肩頭的破洞處,平安悄悄的抱著巴掌大的袋子慢慢的向宏悅靠近,袋子中的東西宏悅認識,正是自己扔給富元才裝著無的袋子,宏悅腦子一轉便明瞭幾分富元才的打算。
就像被蛇咬過的老鼠,也許它不怕獅子,不怕老虎乃至不怕自己的天敵—貓,卻一定怕曾經咬過自己的蛇,這個道理對於人也是一樣的。
宏悅拼命的掙扎,令血紛飛的劍將自己的胸膛割的血肉模糊,裝出一副要拼命的架勢。
血紛飛眼中閃過一絲不快,另一隻腳凌空踹出,將宏悅踹倒在地,恰好擋在了平安的面前,平安身子一縮,滴溜溜的一滾,便滾到了宏悅的手邊,宏悅抓住了袋子,順帶摸了摸平安毛茸茸的腦袋。
“這種痛苦,你們誰能感受到,施術者若是武官,守術者便是大將軍,施術者若是皇帝,守術者便是破城滅國的絕世妖姬,天理昭昭,報應不爽,施術者耗盡心力才智,受盡九世折磨,為的就是將自身的精神武學烙印從自己的九種命格中一點一滴的轉移到對方的九種命格,所以守術者的命格便是施術者的天敵,世間的天敵還有一絲反抗的機會,但是九死轉命卻連一絲生機都沒有。”
“如果我猜的沒錯,無的特性便是精神,九死轉命的力量也是精神,以精神對抗精神,就像以毒攻毒一般,果然是好方法。”
“哼,九死轉命唯一的用處便是將施術者的精氣神轉換成生命護住受術者的生命與精神,令受術者精氣神圓潤如一,如同一個大鐵球,擺脫任何外在力量的傷害,若是自身精氣神無缺無漏,則受術者將直達宗師境界,受手術者精神受損,這九死轉命便是最好的護神之法,用他人的精神彌補自身的缺陷,雖恢復了自我,卻也斷了前路。”
“說的好聽,可惜一切都是假的,你憑什麼令堂堂一位宗師級的人物為你拼命?”
富元才收到了宏悅的暗號,這其實就是江湖上常用的手指寫字,有時候獨門的暗號雖然好用,若是遇到了一個不是同門派的人,再好的東西卻也沒了用處,手指凌空寫字,只要眼力夠強,認識字,就絕對不會出錯。
所以收到了訊號的富元才開始用話術來吸引血紛飛的注意力。
血紛飛彎腰撿起富元才掉下的蘋果,擦了擦上面的血跡,一口咬了下去。
“他是我爹。”
“血隱宗的人還有人性?”
“其他人沒有,他有,入宗前他是個書生,因為長的醜,明明是個狀元之才卻被罷用,一氣之下他殺了監考官滿門三十餘口。”
“他應該恨皇帝,但是為何要殺監考官?”
“因為他殺不了皇帝,所以總要有個人成為替罪羊,很不幸,這個兩袖清風為民做主的監考官是個好人,卻成了他的刀下亡魂。”
“他該死。”
“不錯,所以整個朝堂和江湖都沒了他立足之地,他只好入了血隱宗,成了殺手。”
“這種人殺了人還成了殺手,還真是諷刺。”
“閉嘴。”
血紛飛的腳狠狠的踩在了富元才的胸口,咔嚓一聲,富元才明白自己的胸骨必定已經摺斷,那股刺痛般的感覺雖然隨著血液的流失有些模糊,卻也是唯一支撐自己不昏迷的力量。
“他再不好,也是我爹,他再不對,也不是你這個死人可以侮辱的。”
血紛飛隨後嘆了口氣道:“人人都說血隱宗的人冷血無情,卻不知道血隱宗的人雖然殺人,卻是真性情,因為在宗內,沒有人會使用陰謀詭計,更不會有人時刻在算計誰,在血隱宗,只有兩個下場,活著或者死了,算計只是浪費時間而已……”
富元才用眼角的餘光瞄了眼宏悅,此時宏悅手中巴掌大的袋子已經開啟,宏悅用內力破開手指的面板,一滴滴血紅渾圓的心頭精血被宏悅生生的逼入袋子中,每滴出一滴,宏悅的臉便白了一分,幾個呼吸,宏悅的臉色已經慘白如紙,而布袋中的無也開始一點點往外冒出了一絲。
“我不知道該誇你們堅強還是天真,一個殺手想要活著,靠的其實並不是武功,而是腦子,二十年的時間對於我來說太長了,所以我通常會給死人一個希望,而後一點一點的收回去,就像這樣。”
血劍快速的從宏悅的胸口拔出,而後又迅速的插入了宏悅左手手掌,將整個布袋裡的無連同宏悅的手掌刺穿,悶哼一聲,宏悅的麵皮整個扭曲起來。
血紛飛收回了劍,用腳尖將富元才點穴,而後蹲在宏悅的面前,露出一張人畜無害的大白牙,牙上沾滿了蘋果碎末,紅色的蘋果皮混合著果皮外的血跡,滿嘴血淋淋的笑了起來。
“殺手不是白痴,更不是你這種可以戲弄的人,所以作為代價,你可以去死了。”
話語剛落,血紛飛的手掌立刻通紅如血,一掌便向宏悅的腦門打去,這一章的力道看的富元才眼眶崩裂,直欲大聲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