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按照春秋時期的禮儀和習俗,男女婚後兩親家會頻繁來往,以加深感情。但是,國君夫人地位尊貴,自然不能隨便,而且兩國之間路途遙遠,即便是國君有人有車,其中的顛簸勞頓也會讓尋常女子難以接受。所以不能說回孃家就回孃家的。
文姜自與魯桓公成婚,也算是幸福美滿,生下了兩個兒子,長子名姬同,次子名姬季友。魯桓公對美豔絕倫的妻子也十分滿意,很少顧及後宮之女,盡力讓美人得以千般寵愛。只是文姜花前月下也是歡顏,只是常常流露出一絲思念。這種思念不是別的,恰是的那個情竇初開時候的舊情時常湧上心頭。文姜常常就有茶飯不思,夜不安寢的時候。每每這個時候魯桓公都以為文姜思鄉心中,便以男人的纏綿予以寬慰。按說魯桓公也是一國之君,但在文姜這樣的才色俱佳的美女面前還是多了些溫柔造作。
魯桓公十四年,齊釐公壽終正寢。姜諸兒繼位當上了齊國國君,成為齊襄公。
文姜所生的兒子姬同也已經13歲了。文姜本想隨同她的國君丈夫一同前往齊都弔唁道賀,而文姜的前往或許對齊襄公來說是一種特殊的祝賀,也許就有機會重溫舊夢。文姜想的很好,只是魯桓公不同意。以路途遙遠,齊國為大國,新君初立,來往的諸侯多,給新上任的國君帶來諸多不便等理由加以阻止。文姜一想也是,到時候姜諸兒國事繁忙怎麼能顧得上她文姜呢,於是只能繼續等待機會了。
轉眼又過了4年。文姜按捺不住內心的湧動,要求魯桓公帶她一起到齊國,看一看家中的親人。當然她最想看的還是往日情人——自己的親兄長姜諸兒。魯桓公看看自己的兒子快要趕上自己的身高了,文姜也不是當年的少女風采了。儘管他對文姜與姜諸兒的事情,有所耳聞,心有芥蒂。現在想想,文姜也不會怎麼樣了。想身邊的愛妻也是夠可憐的。自出嫁離家以來,一直還沒有回過孃家,為撫平文姜的眼角眉梢的憂鬱,便爽快地答應下來。大張旗鼓地前往齊都臨淄,當然作為一國國君還有他的政治報復,調劑齊國與紀國的關係,實現齊、魯、紀的和諧相處,才是魯桓公的真實用意。
齊襄公聽說魯桓公夫婦來齊,表現出興奮異常。齊襄公親自到邊境迎接。當然這位國君心裡到底是迎接誰只有他心裡清楚。
在過去十八年漫長的時間裡,姜諸兒一直記得那頂用紅色絲綢搭起的送親彩車。那乘在他目光裡消失於地平線上的紅彩車,似乎一下子帶走了他的靈魂。國事繁忙、征戰不已的齊襄公,每每夢裡就有那紅彩車的出現,就有那文姜妹妹的迷人風采出現。姜諸兒身邊女人要多少有多少,沒有哪個能像文姜那樣對他拉來說那麼刻骨銘心。十八年文姜未曾回過孃家。身為國君的姜諸兒,卻毫無辦法。往往就把那份思念死死地壓在心底。先是齊釐公在世之日,生怕這一雙男女寡廉鮮恥,死灰復燃,重述舊情。所以齊釐公一再拒絕文姜回家探親。待到齊釐公過世之後,魯桓公因耳聞文姜與她的兄長姜諸兒情感非同尋常,因而心中有意不予文姜和姜諸兒見面的機會。就這樣一拖就是十八年。所以,文姜不回孃家,不是道路遠近的問題,齊、魯兩國是比鄰,說近不近,說遠不遠,問題就在這兄妹異常的情分上。
而今的魯桓公心下里有些放下了。他們兄妹經過十八年的人間變遷那種被世所不齒的心理該是奄奄一息了。更讓魯桓公感到放心的是周天子之女欲嫁給齊襄公事實。這次他也帶著周天子之託說和天子之女嫁與齊襄公了的事宜。當然他已經遣使將婚事通報了齊襄公。這種婚事出現量你齊襄公也該收斂一些了。你還能有什麼想法,況且各自兒女都大了,寡廉鮮恥的事情,無論如何都改收斂摒棄了。
魯桓公夫婦同行,車出魯境到達爍水,齊襄公早已經在這裡等候了。
齊襄公親自到邊境迎接了妹妹、妹夫,也算是國君難有的禮節。見面相互行了見面禮之後,齊襄公目不轉睛地看著文姜,十八年人間風雨滄桑,文姜卻風韻猶在。齊襄公那雙熱辣辣的目光還似當年一樣,但這目光並沒有使文姜羞澀。文姜卻也回以同樣的熱辣辣的目光,這讓魯桓公顯得尷尬。他透過述說周天子之託將齊襄公的注意力從那種窘境中拉回來。
齊襄公並不介意地一一答應下來。也算是讓魯桓公完成了天子之託,將婚事議定了。
兩國賓主殷勤相接,各敘寒溫。多是齊襄公姜諸兒與文姜的婉轉敘舊,多數是魯桓公處於尷尬之中。好在這裡是驛站小憩,各自在驛館簡宿一夜,第二天便雙雙開拔。
一同發駕,趕往齊都臨淄。
雙方在驛館坐定,齊襄公仍矚目文姜,魯桓公卻關注紀國。
“內兄而今已是大國之君,看上去儀表穩重,也有大國之君的風範啊。”魯桓公這樣說,實際上也是在提醒齊襄公,做事要注意一些。
齊襄公笑著說:“不敢當、不剛當,魯國顆是兵強馬壯的大國啊。”
魯桓公說:“這些年諸侯相爭,生靈塗炭,以寡人之見:當以和為貴、民平安為目標,天下無戰事方為祥瑞。”
齊襄公馬上意識到魯桓公欲解齊國、紀國之結,並不予理睬。便將話題一轉說:“文姜妹妹多年未歸,宮內親人十分思念。妹妹當隨我入宮,君且在驛館歇息。改日你、我好好論談國事。”
魯桓公見齊襄公打斷自己談論國事,也只好打住。齊襄公在驛館先設宴簡單地款待了魯桓公夫婦。對文姜進宮魯桓公也未知可否,只好答應下來。在一旁坐著的隨從大夫申糯(nuò)一再給魯桓公遞眼色,魯桓公並未介意。
在魯桓公的心裡,文姜進宮也是常理。夫人十八年未謀親情,而今得以迴歸,一定是要和家裡人親近親近。
餐後齊襄公便攜文姜進宮,只說與舊日宮嬪親人相會。
2.
將齊襄公與文姜一行送走,魯桓公回到驛館歇息。
魯桓公隨身大夫申糯(nuò)找上門來。
“‘女有室,男有家’,自古以來都是要受限制。不能褻瀆這種道理,否則就會生亂子。女子出嫁,父母若在,每年探親是自然,現在夫人父母都不在了,沒有聽說妹妹探視兄長的道理啊。魯國是禮儀之邦,怎麼能做這樣不拘禮節的事呢?”大夫申糯對魯桓公放文姜進宮持不同意見。
魯桓公覺得申糯說的有道理,但自己已經答應了文姜,不好改口不同意。況且人已經離開驛館,自己不好派人追出去,再說那樣也會得罪齊襄公。
別人哪裡知道為迎接文姜回齊,齊襄公早有準備。齊襄公得到文姜要回國的資訊,事先命人掘地建造地下密室。將文姜接回宮中後,沒有給文姜見宮中任何人的機會,而是直接帶到密室另設私宴。在地下密室中,下人早已將豐盛酒肉擺好,齊襄公要與文姜單獨飲酒敘舊。
酒席擺在兩人中間,兩人舉杯,四目相對,早迸發出星火。十八年的離別之苦,就像被曬乾的柴草,被相見感情迸發的星火所點燃,一時間燃燒起來。兩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
一樽酒下肚,齊襄公想起了文姜出嫁時候的紅綢蓋車。順口吟出當年文姜給自己留下的那個字條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