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夫婦倆都是極警惕的人,一聽到這兩個名字立刻就有了反應。
里正忙道:“可又是這兩個犯的事?!”
“錯不了了,這村子裡除了李蘭還有誰見不得春歸半點的好,全村人除了他們家誰不是家裡有個一塊兩塊的番薯地,毀了全村的菜地,春歸這兒也不免出了錯漏,如今看自個兒落了這麼個下場,心裡必是恨得牙癢癢,這是既不叫鄉親們好過,也不讓春歸好過!”
里正媳婦兒倒是一口咬定了李蘭。
春歸一聽神色一頓:“下場?她怎麼了?”
里正媳婦兒看看里正,又轉回來嘆了氣:“……前些日子本也要上來同你說一說,只忙著收番薯,又是農忙季,一時之間也忘了,總也覺著不是什麼要緊大事。”
“就那日你回去後,那程天保掄起棍子打了李蘭,幸好那肚子沒事,如今兩人就不止分床,連房間都隔開了,飯都是各吃各的,你說阿珍懷了孩子幾家人歡天喜地的,李蘭這兒卻是這副模樣,這肚子裡的孩子想來定不是程天保的。”
不然成親三五年沒個孩子,一朝有了不得敲鑼打鼓地慶賀。
只若不是程天保的,他又何苦替她遮掩。
里正媳婦兒想想都覺著唏噓。
春歸沉默著不吭聲,這兩人成了如今這情狀,按著李蘭的性子,憑著心裡的一點落差也得恨毒了她,撒鹽這種事兒她不是做不出來,只如今她們夫妻倆連門都不敢光明正大地出來,這鹽從哪兒來,難不成連夜摸黑地買鹽撒鹽嗎?
她抬眼又看向里正:“叔兒,您若是得空,幫我打聽打聽那賣油鹽醬醋的貨郎那兒近日有誰買了好幾回的鹽,我去鎮上的雜貨鋪也打聽打聽。這十來戶人家這麼多塊菜地,少說也得好幾公斤的鹽,平白無故地買了許多定是有問題!”
她也不說是不是跟李蘭夫婦有關係,從這鹽查起總不會錯。
里正抽了一口煙,點頭。
這事兒不論怎麼說都是件大事兒,村裡好不容易有個脫貧的法子,他們這幫老的怎麼也不會叫人害了去!
“嬸子,這幾日勞你將這事兒到處抖落出去,叫家家戶戶都防備著些。”
還真是慶幸鄉親們的勤快,想到種菜,這才早早地發現了菜地裡的問題,不然等到下一季播種,番薯長久地長不出來,那京都裡才是真有麻煩了。
里正媳婦兒擺擺手:“這事兒也不用我抖落了,你瞧著吧,不出今日,隔壁幾個村子也得明明白白地聽著了!”
確實如同里正媳婦兒說的那樣,春歸前腳剛回了鎮上,後腳村裡幾個老一輩的長輩們得了訊息通通從家裡出來,個個黑著臉挨家挨戶地檢視了菜地,前不久才見了收番薯的盛景,這會兒菜地竟被人給毀了,這哪是小恩小怨,這是要跟他們小涼山過不去啊!
長輩們動了怒氣,小輩們跟有了倚仗似的,訴苦掉眼淚一茬接著一茬,護了這個村子幾十年的長輩們看在眼裡更是氣憤。
里正他爹年紀大了後除了探親外再沒出過門,可一聽了這事兒,第二日披著厚重的露水就往隔壁幾家村子走去,更有其他長輩各分了路線,跑了幾個村子的村長里正和自家的族長那兒。
他們都是有閱歷見識遠大的人,直言這不光是小涼山的事兒,更是咱們周邊所有村子的大事兒。
當初春歸那兒得了保證,若是小涼山這番薯種上一年半載可行,京都裡若也還缺,那這脫貧致富的法子也會分到其他村子這兒來,不出幾年,不愁鄉親們手裡沒個積蓄!
可今兒竟出了毀地的腌臢動作,當頭一棒就將第一步路給斷了,這便是跟周圍幾個村子都過不去!
這樣的話放出來,可想而知幾個村子的人得有多重視,誰不眼饞小涼山的這樁生意?誰不想一個菜地一兩銀子地收著?如今斷了小涼山的路子跟斷了他們的後路有什麼分別?
於是這日後不用里正夫婦倆查驗,幾家村子便各自找起了內賊。
頭一件事就是奔到各村的貨郎那兒問是誰買了這許多鹽。
第二日春歸僱來的人手一到,已有好些人結著伴到山上挑了黃泥土回來。
有自家村的,也有隔壁幾個村子的青壯年,一擔子一擔子地挑下來,替換下菜地裡的泥土。幾個村子的人一道團結起來的景象不多見,多是一方受了難得時候。
因是這樣的下作手段,耿榮說什麼也要跟著一道過來,祁佑走前千叮萬囑過,要他護好這一家子,護好春歸,今日他就僱了一輛馬車,守在春歸邊上同她一起分析著。
春歸的意思是,昨日已問過鎮上的雜貨鋪,沒有人一袋子一袋子地買過鹽,那這人只能在村子裡的貨郎那兒買,定是村子裡的人,這麼十來戶的人家少說也要幾十袋,就是分開時日分批次地買,一次也要買上不少。貨郎不該沒有印象。
而最有作惡嫌疑的李蘭夫婦倆如今貌合神離,又整日地不出門,沒有作惡的時間,或許是另外幾個村子的人看不慣小涼山這樁生意才下的手。
她自覺猜測得當,而耿榮的一句話,便讓春歸愣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