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柬上言明在郭家新開張的文人店裡題詩畫扇面,都是春歸在鎮上那鋪子裡的活動,與前幾日那些舉子舉辦的詩會形式也差不離,只一點,祁王,這樣一個閒散頑劣的王爺竟有一日點了兩個平民舉子的名,這已能叫人心生疑惑了。
祁佑知行雖有些名聲,可遠遠不到能叫一個王爺記住並相邀的地步。
而周晗,雖有個吏部侍郎的爹,但兩家也毫無瓜葛,吏部也從未抓過這個王爺的錯漏,他要記也該記那些御史才是。
祁佑按了按跳動的眉心,沉默片刻後開了口:“他既相邀,我們也沒有退拒的理,周伯父無需擔憂,我們自去便是。”
不去,他們被記上一筆不怕,只是周父在朝,每日還是要面對這位王爺,低頭不見抬頭見,他是王爺,皇帝都是管一陣不管一陣的,若是結了怨,總是周父吃虧。
周侍郎嘆氣道:“你是不是也覺著不對勁?”
祁佑勾了勾嘴角:“在郭家的鋪子相邀,深怕我們不知道他已清楚我們與郭家的之間的關係。”
有什麼關係?自然是那畫冊,還有隱在深處的瓷器了。
他心心念唸的手繪瓷器,總不會一下就給忘了,這封請柬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周晗皺了眉:“我們也就去了一趟郭家主店跟郭小姐說了會兒話,他就查到我們了?不會查到春姐了吧?”
他一說完,祁佑面上的笑便止了,連帶著知行面色也難看起來。
“那更要去探一探底,這樣的皇家權貴,有什麼查不到的。”
“你們只做個準備罷了,若真是為了那手繪瓷器,你們尋個由頭給拒了,等回來我們一道商議!”周父直接拍了板。
第二日用過午飯,三人便往京都大街最熱鬧處的鋪子走去。
郭家幾十年的生意,主店盤踞大街最中心處,是個三層的鋪子,頭一回來未有察覺,但如今一看,連樓梯都是百年水曲柳木做成,櫃檯處古董瓷器擺了一面,一層桌椅擺放井然有序,夥計們雖多,但個個討巧,顯然是受過訓練的。
見了祁佑幾個竟然也不意外,好似早早認識了似的,一個個彎腰行禮,還都叫得出姓兒。
知行正疑惑,便有個小管事笑著迎過來:“幾位爺,不不不,是幾位舉人老爺了!咱們家小姐走時特意明說,見了您三位要好好招待!”
郭如意的一番心意,叫三個神色有些肅穆的少年總算也露了個笑。
知行回了個禮:“今日已有約,謝過這位管事。”
“哎喲,不敢當不敢當!”那管事連忙往後退:“三位爺自便。”
三人也不敢多耽誤,往三樓走去。
跟春歸那兒不同的是郭家的鋪子在三樓設了雅間,付了銀子便可獨享一間。祁王約的地兒便是這三樓最中間的天字號。
推窗便是最熱鬧的大街。
門口守著兩個小廝,見他們來了也殷勤地開了門。
祁佑幾個互相對望一眼,斂了神色進了屋子。
一進屋便看到一個同他們年紀相仿的少年郎自坐著品酒,面前的盤子裡放的都是他們最熟悉的點心果子,轉頭瞧見他們仨還笑道:“喲!我還道你們不會來呢!”
這樣的爽朗任誰也瞧不出這是個要什麼搶什麼的紈絝王爺。
只下一句,便叫三人心口齊齊咯噔一下。
他道:“郭家的小姐竟與你們如此情深義重,這兒的雅間就是我也要叫人提前約著,她卻獨獨給你們預留了一間,這般的情誼真叫人羨慕啊!”
祁佑反應過來,淡笑著鞠了一躬:“王爺說笑了,只是同出一鄉的情誼,出門在外同袍共濟罷了。”
“哦?”小王爺轉了轉手裡的繪著青竹的陶瓷杯,有意道:“因是同鄉,畫冊生意一道做著,這手繪瓷器也一道文書籤訂,掙了這京都缽滿鍋滿的?”
三人面上一頓,還真叫他們猜對了,這王爺真來者不善,盯上他們了。
依舊是個紈絝,一進門便透了底,要什麼便直言,也不拐彎抹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