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廝任忠任義由先頭的主家起的名字,到這兒後就改了個姓兒,改姓了程。程忠程義兩人就在前頭鋪子裡忙活,加上裘管事管著前頭的鋪子,小桃小柳管著院子裡的事兒加一些瑣碎,幾日後,幾人已是分工明確。這裡不比從前高門大戶規矩森嚴,沒過幾日,他們也就知曉了這一家的厚道。
這一日傍晚才吃過飯,小桃小柳正打算出門買些春歸要的佐料。
可巧,一推門便見一個穿著不俗的少年郎蹲在了家門口,嚇得兩個小姑娘籃子都沒拿穩,當即退了好幾步。
她們自然是不認得郭展鵬的,驚嚇後立刻轉頭回去叫人了。
春歸同王大娘一起正收拾飯桌呢,聽門口蹲了人連忙快步過去一瞧,這抬頭可憐巴巴看著自己的小子不就是那郭展鵬嗎!
“怎麼蹲這兒了?”她一手將人扶起來,思及大年三十知行帶來的話,看著他懷裡揣著的包袱,眉心一跳:“可是伯父伯母叫你來的?”
郭展鵬不吭聲,任由春歸拉著往前走。
想到剛剛他爹孃狠下心的告誡吩咐,他渾身提不起勁兒來。
待走到正堂,郭展鵬撇著嘴委屈地往飯桌前一坐,看著已被春歸收了一半的飯菜,不由得嚥了咽口水。
春歸看他這模樣,失笑道:“這是還沒吃過飯?”
郭展鵬垂頭摸了摸肚子,豈止是沒吃過飯,他爹孃對他有心思看書認字的欣慰早就耗光了,一看他不樂意到春歸這兒吃點苦頭,不光不給飯吃,愣是把他零花也斷了,他肚裡空空不說,連兜裡都沒剩一個銅板。
這麼一路過來,眼睜睜看著滿街的燒餅饅頭,一口都吃不著,他姐姐早就跟爹孃透過氣兒,他也不敢往隔壁走,思來想去,能去的地方竟然真只有春歸這兒……
他不回話,春歸也不能叫他餓肚子,叫來程忠先去隔壁報個信兒,如今這宅子間敲斷了圍牆,雖沒修繕好,走過去卻也方便了。
她徑自走到廚房,好在因今日祁佑還沒回來的緣故,廚房裡留了好些菜,先給那孩子填一填肚子吧,至於祁佑的,叫王大娘再起了灶臺做一份。
端出來好幾盤子菜,都是在灶臺裡溫著的,還冒著熱氣,看得郭展鵬餓得直難受。
春歸將菜全數推過去,他面色一紅,也不端著了,拿起筷子立刻吃了起來。
看這模樣是餓得狠了。
沒吃幾口,郭如意便急匆匆地從隔壁穿過來了,一見自家弟弟這窘樣,也不由得嘆氣。
郭展鵬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她,見她沒有要發火罵人的架勢,便放心地捧著碗繼續吃了。
郭如意繃著臉,也不忍心吃飯的時候訓他,只朝春歸遞過來一個小瓶子。
春歸接過後,她也緩了臉色:“越姐姐,這是我娘送過來的傷藥,從京都拿回來的,說是治破皮潰爛再好不過的,我昨晚上給知行擦了,有些效用,你一會兒給祁佑試試。”
聽是傷藥,春歸眉頭一下鬆了,接了過來瞧了瞧笑道:“你送的正及時。”
祁佑跟知行已上任,每日都得到官府點卯,兩縣雖不時有小摩擦,但多年的鄉鄰,也鬧不到縣衙上去,除了年前被宗族裡押上來的柳貴待審,縣衙裡也沒什麼要事亟待解決的。
至於柳貴,祁佑有意放著並不想審理。
因而兩人也不常在縣衙,而是整日地在兩縣來回巡查,這比高坐縣衙要累多了,早出晚歸不說,常常腳都是帶著燎泡的。
春歸看在眼裡心疼不已,卻也明白這是沒法子的事兒。高坐廟堂容易,難的就是做父母官。
祁佑也不願惹她心疼,但無論多晚,春歸或是靠在床頭,或是打磨畫樣兒,總會等著他。見他來了便脫衣拖鞋地檢查一番,雖心裡有百般的甜意,卻也不忍心見她無意間露出的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