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行也握住身邊人的手,扯了扯嘴角:“既是如此,忙了這兩月咱們也該歇息歇息了,趁今日我也不回窯洞了,咱們就在嫂子這兒把晚飯也給留了,這宅子打通了還沒好好看過,上回祁佑說要在後院移栽竹子,地兒正好還沒松。”
說著轉頭道:“祁佑,你歇息好了就過來一道給你那竹園子鬆鬆土!”
“合著咱們每日巡查也能出這等問題,不如就放寬了心,安安耽耽修養一陣。”
“你陪陪嫂子,我……”他眼裡露出一絲歉意,看著身邊這個被自己八抬大轎娶進來卻冷落了許久的姑娘:“我也陪陪如意。”
這一月多來,也委屈了她。
知行心裡嘆了口氣,人家好好一個商戶小姐,嫁進來卻是對著夫君的嫂子過日子,還要操持家中,新增人手,院子動土都一個人把持著,想也累得慌。
郭如意如何不知曉他心裡的歉疚,她心中沒有任何埋怨,但也盼著他留出空餘的時間。再深厚的夫妻情誼,長久地分隔不交心也是要冷淡的,此刻聽他這樣說道,心中自是歡喜。
話出了口,知行好似鬆了一大口氣,往日裡給自個兒添了諸多壓力不自知,一朝放下才覺得輕鬆了許多。
想明白後他就打算暫時做個甩手縣令了。
祁佑那頭沉默片刻,看了看春歸後也點了頭:“那便休息幾日,正好趁這時候將幾處窯洞的人手各自編排了。”
他不露面,說不定還能多揪出幾個偷奸耍滑的工人。
如此就暫定下了後幾日的安排。
就叫鎮郊官窯那處的人再做幾日白白拿幾個月銀子的美夢吧……
雖是說了休息一陣,兩人也另叫家裡的管事親自去官窯處拿了其餘的名冊,預備著原定下的事項,而今日,卻是實實在在地在隔壁宅子裡鬆了一下午的土。
院子裡有新搬過去的石桌石凳,用上新茶具煮上一壺茶,四人各有各的忙碌。
“這土摸起來細膩,能栽的下竹子。不過咱們鎮上可沒什麼好竹子,還是要抽空回一趟鄉里才是。”
知行半蹲著揉碎了幾個土塊,滿意地點了頭。
“祁佑,你瞧瞧。”
祁佑看過土塊,將鋤頭往邊上一放,徑自朝一旁看賬本的春歸走去,看了石桌上擺了一摞的冊子,微微皺了眉:“這賬目有些多了。”
這兩人鋤地鬆土,春歸跟郭如意正好翻看賬本,這一摞都是從京都裡送下來的,歸到郭家名下,可也有春歸的一部分。如今郭如意跟她身上都壓著縣令夫人的身份,明面上不好再倒騰這些,但私下裡也還是她倆整理。
郭家爹孃如今是甩手掌櫃,春歸體諒郭如意辛苦,便也每日幫著看一些。
聽著知行祁佑說話,春歸邊對著賬目邊回了知行:“也不用抽空再回去,阿榮跟展鵬這幾日怕是每日都要回鄉里,一會兒回來了你叫他倆幫你帶了回來。”
“一日帶個三五根,帶上個十好幾日保管將院子給栽滿了。”
郭如意見這諸多賬目,心裡也有些過意不去,抬頭朝祁佑道:“這些時日展鵬若是將栽種番薯一事處理得當,這些賬目就慢慢叫他去處置,到時我跟越姐姐便不用管了。”
只是前提也是她這弟弟能早些立起來,想到他來時那副不情不願的模樣,郭如意嘆了口氣,談何容易啊。
知行見她擔憂,也將鋤頭一放,坐到跟前安撫道:“這你就放心吧,嫂子將阿榮撥給了他,有阿榮這小子在,展鵬是出不了差錯的。”
這一家子一道過了這許久的日子,他們哪會不知道耿榮獨得春歸的看重,不然這次能叫他過去一塊兒跟著?
可這下知行卻是想錯了。
春歸勾著笑看著知行安慰自家娘子,也不作聲,只輕輕地搖了搖頭,她可不是將阿榮送過去給郭展鵬解難的。
祁佑也默不作聲,倒了一碗茶送至春歸跟前,抬頭同她默契地一笑,若是耿榮在旁收拾著爛攤子,那這歷練還有什麼作用。
春歸的意思本就是要叫那郭少爺摔一個大跟頭,照著那少爺樂樂悠悠的模樣,早上又是一幅自鳴得意的做派,大概是覺著胸有成竹了,這些時日怕是要高興壞了,只不過能高興多久就要看造化了。
兩對夫妻就這麼悠閒地過了一下午,而天色越晚,郭如意心思便不在喝茶上了,遠遠聽著隔壁的動靜,或是起身或是轉頭的。
這兩姐弟雖平日裡吵吵鬧鬧,但郭如意也是真心疼愛這個唯一的弟弟。這一趟對面雖然不是那商戶老貨,但打從制定紙契開始,都是她這弟弟親自把持,這算得上是實打實的一樁生意了。
而直到天色全黑,飯桌上擺滿了一桌菜,門口才傳來一陣晃晃悠悠的車軲轆聲。
早已等候多時的郭如意連忙起身去迎,正迎上自家喜笑顏開的弟弟,以及跟在後頭面色略微不安的耿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