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榮拿了銀子後便開始忙活,阿仁不用說,自是做了幫手,郭展鵬這少爺更是,不論是套了馬車鎮郊幾處跑,還是圍在一塊兒商量新鋪子如何開法,他都不厭其煩,似有用不盡的熱情,卸下莽撞的性子任由耿榮差遣。
三人聚在一起,或是在家,或是外出都是一道,春歸幾個也隨他們,放開手去做了,才知深淺。
大雪後那二十幾號流民重建的住所也於幾日前竣工,祁佑跟知行帶上官窯處的監工和兩個官差抽空去了一趟,有邊上村子的人眼尖,瞧見兩個大人叫了一批青年在幾處住所旁不知說著什麼,見神情嚴肅,那幾個鄉民也不好上前去招呼,只遠遠地看了一眼。
那幾個青年與兩個大人交談後似是憤怒不已,抱了抱拳後不知應下了什麼。
沒過一會兒,兩個大人便帶著人又回去了,幾個青年一派同仇敵愾的模樣,有兩個伸手捶了兩拳牆才有消了氣的模樣。
鄉里人雖疑惑,但也是看過就算,並不多在意。流民們也只道兩個大人是來看望一番。
兩日後,知行去往松虞兩縣四處官窯將輪班制監工的決策落下,而祁佑則是應下一早的囑託,帶了小寶誌遠一道回了鄉里。
如今家中有管事小廝,新套了一輛馬車,備下一干禮品後便出發了。
小涼山裡的鄉民多是見著春歸或是阿榮駕了馬車過來,今兒一見前路馬車,便都道是最近來過幾趟的阿榮阿仁還有郭少爺又來了,正想著過去迎一迎呢,卻看到從馬車上下來了祁佑和兩個孩子。
這下可把村口幾個鄉民們給驚著了。
祁佑自從科考後只祭祖回來過一趟,後也只是到小涼山對面山腳處巡查官窯,因如今的身份,鄉民們也多有敬重,不敢去打擾,開年後這還是頭一回特意來了鄉里。
“哎喲,快快跟村長說去!祁佑,不,縣老爺來了!”前頭揮著鋤頭的人一看趕緊叫了旁人。
這祁佑過來可不比阿榮阿仁他們,如今他是縣太爺,少不得是有什麼要事。
村口好幾人順道拐回家裡報信兒去了,還有些趕忙迎了上去。
年輕一輩的不敢多說,年紀稍大些的長輩倒是開了口,只言語中也帶了一絲拘謹。
“祁佑今兒怎麼過來了?可是要巡查窯洞?”
再一看他背後,長了一截的志遠和小寶張口喊了一聲老叔。
幾人疑道:“小寶跟志遠怎麼回來了?”
祁佑淡淡笑著,將兩個孩子往前一領:“縣試將近,帶兩個孩子將家裡各處先登記了。”
“不擾了鄉親們勞作,我先帶著孩子們過去了。”
眾人漸漸點頭:“哎哎!你忙,趕緊去吧!”
後頭跟著的兩個小廝手裡大包小包地拎著,朝他們點了頭便跟在祁佑身後。
待人走遠後不知誰小聲嘀咕了一句:“這必定又是給李老爹里正幾個送去的,鎮上每趟有人過來,備下的禮多是送到這幾家去。”
前邊揮著鋤頭的老漢笑道:“不給他們難道還給你這小子不成?祁佑一家子都是知恩感恩的,如今奔著前程了,哪會忘了村長几個。”
“就是,你瞧小寶跟志遠一個縣試報名都親自帶著,日後這兩孩子前程也錯不到哪裡去。”
說起這,村口好幾人眼裡閃過一絲羨慕,下一輩裡能出個讀書人已是何其艱難,如今那兩個孩子不僅上著私塾,前路又有祁佑知行這樣的人帶著,走不歪。
老漢瞧出眾人的心思,將鋤頭往地上一立,道:“行了行了,咱們日子不也有奔頭嗎!春歸祁佑兩口子事事想著咱們村兒,如今只要肯苦心幹活兒,日子就能好過起來,不愁將來咱們的小輩沒出頭之日。”
“我還記著春歸去年來咱們這兒說的一句話呢!咱們這村子能立起來,靠的是這雙手,可不是憑空想想或是村長几個的。”
邊上立刻有人應和:“叔兒說得對,有祁佑跟知行擺著樣兒,咱們村裡的孩子有樣學樣便是!”
“等幹完了活兒,我去祁佑那兒問問這縣試報名怎麼個章程,今年兩季番薯地下去,家裡也有了好一筆銀子,我跟我媳婦兒前兒就打算把孩子送到老齊秀才那兒去,多少認個字。。”
當初祁佑跟知行就是跟著老齊秀才開的蒙,他家孩子也到歲數了。
老漢聞言笑著點了點頭:“是這個理兒,咱們村裡從村長那一輩起就沒虧過孩子。”
如此一眾人又是說說笑笑繼續春種。
而祁佑帶著孩子來了一趟,這樣的事兒自然算一樁新聞,好些婦人說話間時不時帶上一句,加上祁佑這麼一路走到村尾,沒一會兒這村子裡便傳遍了。
李老爹如今年紀大了,前兩年佃了柳家的田地保了吃喝,種了幾塊番薯地又保了用度,大孫子娶了媳婦兒,又有了孩子,小孫子念著私塾,只剩下志高,他便想著等攢一攢銀錢,買幾塊田地給志高也娶一房媳婦兒,如此這一輩子就圓滿了。
而志高也是個孝順的,裡裡外外全數包攬了,不叫李老爹操勞半分。
祁佑帶著孩子到的時候,老爺子正坐在院兒裡曬著太陽,志高也正打算扛著鋤頭往外走,可巧就看到對面來了人。
志高連忙放下鋤頭:“爺爺,祁佑來了!還帶了志遠跟小寶!”
這一句聽得李老爹連忙醒了神,立刻起身朝院子外頭張望:“哪兒呢?”
兩個孩子比祁佑走得快,見著了人立刻急著跑了過去,把李老爹高興得抱著人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