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無道說完,再次將面前酒杯斟滿,仰首一飲而盡。
“老夫知此為下策,張小洛,老夫不在意你為何方神聖,但你來告訴老夫,如換做是你,除了老夫此策,你可還有良方!”
張小洛沉默良久,最終站起身朝著鍾無道躬身一拜,轉身離去。
張小洛獨自坐在閣樓之內,在他的面前,擺放著一副冰柩。
冰棺晶瑩剔透,不時散出一股股青色的寒氣。冰棺之內,正躺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女。少女頭戴毛絨絨的獸帽,穿著一件做工考究的獸皮襖,下身一條獸皮褲,腳上穿著一雙嶄新的木屐草鞋。少女臉色紅潤,似正在甜甜酣睡一般,不時地有股股青色寒氣鑽入少女鼻內。
張小洛自王城神廟歸返已多日,這幾日他一直將自己關在閣樓之內,整日不是飲酒,就是陪著米吉。
他想到如果自己未曾來到這雪域,梵海未曾將自己救下,他未曾替梵狄解蠱,未曾以術法幻化錐釘,那麼雪妖便不會有甦醒之兆,鍾無道也不用那麼迫切地需要梵海圓滿,小米吉也就不會受盡蹂躪而死。
原來,害死小米吉的罪魁,竟是他張小洛!
他癱坐在米吉所躺的冰柩旁,將手中的酒壺揚起湊到嘴邊,卻發現酒壺內早已空空。他將酒壺扔到門口那散落
一地的酒壺之中,踉蹌著站起身,從身後再次拿過一隻酒壺,仰首灌了下去。
飲罷,他低頭凝視著冰柩之內似正沉睡的米吉那蒼白的小臉,伸手隔著冰柩輕輕地撫摸著。
“原來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你,是我不該出現在雪域,是我不該醫治你父之蠱,是……”
張小洛喃喃自語著,卻忽然頓住了,他隱隱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對!
他反覆思索著著鍾無道的每一句話,卻並未找到不妥之處。他又將自己從現身蠻荒,到此刻的所發生的一切,都細細思索了一遍,還是未找到他覺得不對的地方。
但張小洛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一定有哪裡出錯了!一定有哪裡不對!
這種感覺折磨著他,讓他幾近發狂。最終,張小洛盤膝坐下,雙目之中露出一股堅決。他緩緩地將雙目閉上,再次睜開時,已滿目空洞之色。
張小洛的識海之中,出現了他此刻的畫面,畫面迅速倒退,如時光倒流般,見鍾無道,刁難蕭良,入王城,冰雪城見嫣雪,冰雪鎮之禍,二進冰雪城,直至到他故意暈倒在雪域之前說出的那句“讓路來尋我”的話語。
他反反覆覆地琢磨著,每一處都細細斟酌。可最終,他沒有發現任何不對的地方!
雙目空洞之色褪去,張小洛明顯疲憊了許多。本能雖極為實用,但張小洛隱隱覺得還是少用為妙。一則每次使用此術後都會感到極度的疲憊。同時,張小洛似感覺到,隨著自己呼喚本能的次數增多,可能終有一天,自己的意識將被本能所吞噬。
難道是自己的錯覺?難道真的一切都是這樣?空洞之目下都沒有找到絲毫的不妥之處,可……
張小洛一邊微微地喘著氣,一邊捕捉著那股異樣之感。一定有不對的地方!既然在雪域的這段時日沒有找到,莫非不對的地方,在……花峒族寨!
張小洛朝著如沉睡般的米吉看了一眼,仰頭將整壺烈酒飲盡,再次微微閉目之後,忽然睜開,雙目之中的空洞之色再現……
張小洛一直盤膝而坐,隨著時光的流逝,他的身軀開始劇烈地顫抖,口鼻之中緩緩淌出鮮血。可他雙目之中的空洞呆板之色依然未褪。
又過了良久,張小洛忽然閉上雙目,仰首一口血箭噴出,癱倒在地。
他雙目滄桑之色已褪,他掙扎著坐起,眼前再次浮現出多日前在花峒族的一幕。
花峒族,竹屋內,張小洛和支菲擁吻那夜的情景再次浮現在張小洛的腦海之中,支菲的那句無意之中的調笑之言反覆在他的腦海之中響起。
“花峒有奇蠱,名喚“松蘿倚”,又名“情人迷”,是一種雌雄雙蠱,雌榮雄昌,雌死雄亡。花峒巫蠱神婆青婆婆就曾種此蠱於自家那鍾姓夫君。哪天我也悄悄給你種下雄蠱,若你日後負我,我便攜你黃泉再續……”
張小洛找到了不對的地方!他雙目欲裂,渾身戾氣如實質,一字一句地自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