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瑾送我回宮,墨菊園門口,他說:
“你等我。”
我等他,等他什麼呢?很明顯老太太安排的成婚不會成功,我是皇上手裡一顆重要棋子,我的身後是已經被削了爵位的麟親王,是殘存的兵權勢力,是南方的勢力,這幾年都被皇上攥在手裡緊緊的沒有鬆手,這盤棋下的很大,沒到關鍵時刻,我是不會被指給任何人的。我搖頭:
“你可能忘了,我說過,我只想守著這一園子的……”
話沒說完,啟瑾就已經上前把我抱在懷裡:
“我沒忘。我記著。但是我會等。但是也請你等等我,我會跟皇祖母說明我的心意,讓她不再為你安排相親。”
宣紙上,我寫下啟瑾的名字,眼前就浮現那日他送我鐲子時的樣子。君王之姿,自帶男主角光環。喜兒端了點心來,說是皇后娘娘下午賞的桃花糕。見紙上寫的是裕親王的名諱,就笑了:
“主子,您和裕親王……”喜兒嬉笑道:“裕親王喜歡您!奴才是早就看出來了。前些年王爺出征的前一天在這園子送梅花給您,抱您,就能知道王爺的心意。那戰場上生死不定的,說不準就是最後一面,王爺心裡最牽掛的是您。好在王爺凱旋歸來,那天晚上王爺來見您,到您床前見您還睡著,王爺就守在床邊上看著。奴才在一旁瞧著就覺得王爺對您當真是用情至深!”
“那晚他還在我床前守著了?”
喝了那麼多酒,睡的那麼死,睡相肯定不敢恭維。
“是呀,王爺還幫你弄了額頭上的頭髮呢。”
喜兒一臉迷妹像:
“王爺和您同天生,這本身就是莫大的緣分,而且現在還是威風凜凜的大將軍,神深得皇上器重,說不定……”
“說不定什麼?”
“奴婢聽大殿當值的小太監們在絮叨,有大臣提出立太子之說。”
太子紛爭又起,當朝大臣早就暗自揣摩好哪位阿哥的勝算大,也如我所料,分為兩大派,啟希和啟瑾。榮親王啟希是前皇后的兒子,福晉沁碧是當朝大將軍之女;裕親王是現皇后的兒子,手握兵權,尚未婚配,都是勢均力敵的情況,只看皇上更加偏愛誰了。老太太召了我去慈寧宮,這次沒有畫冊了,只問我:
“若是把你指給老十六,你可願意?”
我驚訝的抬起頭看著老太太,老太太接著說到:
“前兩天老十六來找過哀家了,求著不讓哀家給你指婚,還說他喜歡你。念歡,你打小在哀家身邊長大,你出嫁,嫁給誰,哀家是早就為你設想好了的,只可惜世事難料。不過好在如今,也是有老十六了。你是願意還是不願意?”
“念歡說過,只願守著墨菊園安然度日,不求其他。”
如果啟瑾和我成親,那麼等於擁有了麟親王舊部的所有支援,再加上他現在的威望,妥妥的皇太子。
“皇室宗親的女子,都是要成婚的。你不求,自然有人求你。這些年哀家看著你抄佛經,誦佛經,去佛堂燒經書,整日守著墨菊園裡那片解夢花。你是把全部心思都放在過去的事情上了,當下呢?”
我沉悶半晌,叩首回道:
“念歡自是活在當下。讓往事隨風去,卻也只願守著墨菊園安然度日。”
“你要的安然,便是經書相伴,誦經祈福嗎?哀家問你,你是為誰抄寫經書,為誰誦經祈福?”
我怔怔的看著老太太,嘴唇抿的緊緊的。
這三年,我在心裡唸了無數遍的名字終是說不出口。
我假裝我過的很好,我假裝什麼都忘了,可是我只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忘不掉他淺笑的模樣,忘不掉他擔心的眼神,忘不掉他彌留之際對我說的那句“忘了我”。
眼眶積蓄已久的淚垮了下去,我定定的跪在地上,不說話。
老太太搖了搖頭,說道:
“這是何苦?”
我抬手擦了臉上的淚,可是眼眶的淚又落了下來。
“十六這些年大大小小小的戰功也是不少,皇上每每封賞都問他,你想要什麼。十六呢,都是回同一個答案。念歡,你可知,他要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