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持盈為前朝的事焦頭爛額的時候,身處行軍途中的崔繹同樣不輕鬆。
清繳崔頡的殘餘勢力一事很早就被提上議程,但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當然主要是糧草問題,一直被拖延到了十月份,不過在戰前準備方面,百里贊可謂是做得十分出色,調兵調糧不是他職權範圍內的事,於是他將重點放在了涼州方面的情報上。
根據這半年來放出去的探子不斷傳回來的訊息,到大軍開拔前,崔繹已經對涼州一帶的形勢有了相對全面的瞭解,原來崔頡到了涼州後,並沒有直接接管涼州軍,而是繞過了涼州府繼續向北行,進入了呼蒙托兒人的疆域內,先是迎娶了呼蒙托兒當時的一位待嫁公主,接著利用呼蒙托兒這塊跳板,先後和巴邊、察察等國搭上了線,在西北站住了腳跟。
早在六月份的時候,兩週就有軍報傳到京城,說呼蒙托兒的一支騎兵隊伍在關外頻繁活動,有時劫擄涼州的牧民,或掠奪其財物,用盡騷擾的手段,只避開不與涼州軍衝突。那時朝中便有人推測這是崔頡在試水,應該給予嚴厲的回擊。
但近十年來大楚一直內憂外患,戰亂連連,雖然有持盈推行的寓兵於農政策,不至於田地荒蕪無收成,但國庫日漸空虛卻是不爭的事實。加之大楚糧倉的宣州也遭到戰火洗劫,儘管傷害被降到了最低,可糧食的收成還是減了兩成。
所以崔繹一直把出征的時間一拖再拖,拖到今年收了秋天第一茬麥子以後,才正式揮軍北上。
京城這邊的動靜同樣也傳到了西域各國,郭茂奉崔頡之命,在呼蒙托兒等國國王面前顛倒是非黑白,將當年韓追扣押他們的事栽到了崔繹的頭上,就連呼兒哈納約他們道馬泉關遺址商談的事,也被說成是崔繹的陰謀。呼兒哈納已死,死無對證,郭茂向來擅長虛實摻半請君入甕,憑著一條三寸不爛之舌,當真說得各國都信了他的話,答應與崔頡聯手,進軍中原。
雙方都做好了準備,只等開戰後,就要將對方置於死地。
豐州與涼州交界處,虞城。
百里贊向隨行的將軍們解說涼州和西域現狀,說得口乾舌燥,崔繹卻坐在將軍榻上,手裡玩著一個錦囊,自顧自地發著呆。
“……因此我認為,這是眼下最行之有效的辦法。”百里贊說完,帳中的將軍們紛紛點頭,或附和幾句,或提出疑問,一番交流溝通後大家基本達成共識,就等主帥拍板了。
崔繹目光渙散,不知在想什麼。
百里贊握拳一咳:“咳咳!”崔繹慢吞吞回過神來,看了他們一眼,百里贊黑著臉道:“皇上,臣說完了。”
崔繹點點頭:“哦。”
將軍們不約而同的一頭黑線。
崔繹終於搭對筋了,反問:“你剛才都說了什麼?”
百里贊一臉“早就知道會這樣”的表情,悻悻地把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崔繹聽完,點頭道:“朕也是這麼想的,只不過……”又把他認為需要調整的兵力部署說了說,眾人紛紛點頭,百里贊服氣地拱手道:“論起行軍佈陣,臣還是差了皇上一大截。”
“朕除了打仗什麼都不會,”崔繹木著一張臉說,“先生就讓朕稍微得意一下吧。”
百里贊忍俊不禁,其餘人也紛紛笑了起來。
但緊接著崔繹又說:“朕聽先生嗓音沙啞,西北天乾物燥,先生不比將軍們身體強壯,要注意防寒保暖,莫要中途病倒了。”
百里贊額上青筋直跳,心說我嗓子啞還不是因為同樣的話說了兩遍!
戰術議定後,將軍們先行告退,百里贊見崔繹仍舊對著錦囊出神,便笑著問:“娘娘給皇上做的?”
崔繹嘴角不自主地彎了彎:“嗯。”
“上面繡的花樣倒是別緻,既不是龍鳳祥雲,也不是鴛鴦戲水,”百里贊偏頭看了一會兒,疑問道,“並蒂蓮?好像也不太像,是連理枝?”
崔繹不無得意地說:“是當歸!”
百里贊:“……”半晌後結結巴巴地問:“皇上知道……當歸是、是做什麼用的嗎?”
崔繹斬釘截鐵地答道:“持盈說,當歸當歸,應當歸來,是祈禱我早日凱旋的意思。”
百里贊再次無語凝噎,決定還是不告訴他當歸的功效了。
“持盈還在錦囊裡放了好東西,說如果遇到束手無策的狀況,就開啟它!”崔繹兩眼裡閃爍著光芒。
百里贊頓時肅然起敬:“娘娘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