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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張家舊臣密道逃生

李德騫貴為將作少匠,一般不會到礦區來督促,然則徐真卻堅持要來,他也無可奈何,可一進到塵霧飛揚的礦區,李德騫就興奮起來,他自己也常外出尋找礦脈,對礦區也不陌生。

徐真在現世只去過非洲的鑽石礦場,然而鑽石開採和篩選跟尋常礦藏有著極大的區別,大唐開採技術雖然已經非常發達,但終究比現代要差好幾十個層次,故而徐真心頭有些壓抑,猶豫了許久才往礦坑處走去。

礦區督軍的首領是一名三十多歲的校尉陳望,跟李德騫關係不錯,聽說徐真只是對正,未免有些輕視,可李德騫附耳私語一番之後,這位陳校尉卻肅然起敬,連帶看許真的目光都變得客氣了許多。

徐真也懶得理會這些,他只是來尋找硫鐵礦,不太喜歡處事圓滑的小校尉,言語上也就乏善可陳,陳望也不以為意,這一營的兒郎都分散到礦區的各個角落,督促礦奴,以防止暴亂。

陳望一直想要攀上李德騫這顆大樹,倒是熱情十分地親自在前方引路,貼心地命人取來乾淨溼布,諸人遮掩了口鼻,這才進入到礦洞之中。

礦道之內人流進出不斷,更有礦奴往來搬運水桶,用來壓制塵霧,否則礦道內的火把將塵霧引爆,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這是勞苦大眾用性命換來的實踐經驗,倒也讓人心生佩服卻又有著無奈的苦澀。

整個礦洞之中的礦奴一如行屍走肉,衣不蔽體形容枯槁,如牲口一般被使喚著,背後的督軍還不時將鞭子甩到身上臉上,讓人不忍直視。

一路沉默的凱薩低聲冷哼了一句:“偽善的唐人!”

李德騫面色訕訕,也不敢多言,徐真倒是發現西北角有一奇人,此人衣衫整齊,面色飽滿,精力充沛,雖為穿著軍服,卻有條不紊的指揮著一小股礦工,形成了一個小團隊,工作效率出奇的高。

這一小團隊的精神面貌很好,不似其他礦奴那般了無生氣,連督軍對這人都客客氣氣。

陳望乃多年老兵,察言觀色,心知這小隊正與李德騫關係不菲,看到徐真對這個小團隊感興趣的目光,也是假裝隨口介紹道:“此人名叫張久年,也算是礦區的老人了,脾氣好,學識淵博,又重情義,身手力氣都不差,故而讓他充當奴頭,也算得物盡其用。”

徐真眉頭皺了起來,這陳望並非不識文字的盲流,用“物盡其用”來形容張久年,而非用“人盡其才”,可見他心裡並沒有將這些礦奴當人看,徐真對他的印象又壞了幾分。

李德騫聽到這個名字卻有些訝異,轉頭詢問道:“張蘊古的首席家臣張久年?”

陳望見吸引了李德騫的主意,有些得意地點頭道:“正是張家首席!”

徐真覺得張蘊古這個名字有些熟悉,但他畢竟不是歷史出身,太多旁枝末節也無法熟識,好在李德騫精明,在他耳邊低聲解釋道:“這個張蘊古可是個人物了,自幽州總管府記室,直中書省,聖人即位之初,上《大寶箴》以諷。聖人嘉之,賜束帛,給了個大理丞的官帽子呢。”

“既如此威風,首席家臣何以淪為礦奴?”徐真饒有興趣問起。

“那時候有河內人李孝德,以風言風語蠱惑人心,張寺丞究其獄,謂癲病不當坐治,然御史權萬紀勘其情縱,聖人大怒,令人斬寺丞於東市,家人自是連累獲罪,流放到了這裡為奴…”

李德騫身為李靖長子,對廟堂故事自然熟悉,此言一出,又引來陳望好一番恭維,然則徐真的注意力卻全部集中在了張久年的身上,這個人,不簡單啊…

督軍見到校尉親自下礦,連忙過來招呼,徐真從懷中掏出那鴿子蛋大小的硫鐵礦,督軍皺眉回想了一通,將張久年喊了過來。

張九年正當壯年,身材魁梧,頗有武林高手之風骨,哪怕長年礦奴生活,亦未能使之蒙塵,見得硫鐵礦,不由偷偷看了徐真一眼,而後低頭稟報,說礦區深處確實有一小塊這樣的礦床。

徐真聞言大喜,正準備讓張久年帶人開採,此時卻有兵士從礦洞外跌跌撞撞衝了進來,拖長了聲音高喊道:“急報!急報!陳校尉,吐谷渾的啊柴們突襲營房,已經衝鋒進來了!”

這兵士渾身浴血,肩頭還插著一根羽箭,陳望臉色卻是難看起來,當眾曝光軍情,這些礦奴一旦趁機暴亂,整個營地可都要保不住了!

李德騫也是冷汗直下,此時他們深處礦洞之中,如地面的營地被敵人佔據,他們可就成了甕中之鱉,一個都別想跑了!

徐真也是心頭大罵,悄悄環顧四周,礦奴們仍舊麻木不仁的運作,但張久年的小團隊卻慢下了手頭的活計,徐真抬頭一看,正好跟張久年目光相觸,後者嘴角竟然浮現出一絲笑容來!

“糟糕了…一會跟緊我…”

徐真隱約推測到了什麼,悄悄扯了扯李德騫,在他耳邊私語道,後者臉色如土,不動聲色就挪到了徐真的背後。

那報信計程車兵還以為自己報信立功呢,卻被校尉大人一巴掌拍飛在地,雄獅一般咆哮道:“這些野蠻的啊柴只知道放羊,你們怕個卵蛋!全部都給我滾出去,莫讓人困死在這裡!”

陳望一聲令下,督軍們毒鞭啪啪啪響起,開始將礦奴驅趕到地面上去,這樣既可以防止他們暴亂,又能夠將這些低賤的礦奴推到前線去當炮灰,可謂一舉兩得的良策!

礦奴早已被督軍毒打怕了,鞭子一響,連忙匯聚成流,順從如羊一般往礦道出口走去,而張久年帶著自己的小團隊混入人流之中,卻有意無意落後一些。

徐真捏了捏凱薩的手心,後者乃是刀尖上跳舞的刺客,如何感受不到礦洞內的血腥?